“找到了？”杜文乾惊喜交集,        紧张地问，“他们在哪里？

！”

那名名叫李勉的羽林军飞速跑回队伍里，先朝杜文乾和萧青行了个军礼。

他下半身甲胄和内衬全部都湿透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在脚边流出了一个小水洼。

“快点报告。”萧青催促道。

“是！”李勉兴奋地指向河流下游,        “在大约十几里的地方有一个小渔村，杜大人被他们救了！”

杜文乾大喜,        唇角绽放出笑容：“真的？

那家兄呢？”

“都在、都在，好多人呢！”李勉比比划划，“少说我也看见了十几个人，都被他们救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        那么这一定就是神迹。

杜文乾急不可耐地朝下游的方向冲了出去。

“快！

快点带路！”

“是！”

一行人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        一扫之前的疲惫，脚下泥泞和淋淋细雨都不再是阻碍。

他们士气大振,        轰轰烈烈地奔向那个小渔村。

小渔村位于河流下游,        因为地势低缓,        受洪水影响严重。

上游洪水已逐步退去,        渔村附近的洪水却堆积在地势低洼处，形成数条河流湖泊，把渔村围困起来。

“他们前几日一直不能出村，因此消息无法传递出来，”李勉在前面边领路,        边讲述,        “直到今日水终于退了一点,        可以趟水进出村子了。”

他们沿着沂河走出大约十二三里路的距离，沂河主河道被淤泥堵塞，被分解成数条窄河道，水流湍急。

“这边。”李勉回忆道，“之前他们有人生火，我看见了炊烟，才发现那边还有一个村庄。”

因为河道的原因，道路曲曲弯弯，如果不是有人带路，根本无法找到前往村子的正确通路。

“这村子真隐蔽。”杜文乾感叹。

“以前这些河上都建了桥，在洪水中全被冲垮了。”李勉解释，“到了，这条河必须徒步走过去，从这里过去就是了。”

河对岸是一片麦田，稻谷都打了穗，却被大水冲的七零八落，只剩下几根杆子趴在地上。

这条河比前面所见的都窄，河床不深，水流也和缓了许多。

从这里渡河虽然仍然有点危险，但不成太大问题。

“手拉着手过河！”萧青下令，“注意安全！”

杜府侍卫和羽林军们站成一排，一个牵着一个，小心翼翼地徒步过河。

站在最前方的卫林被湍急的河水冲了一个踉跄，后面的人急忙撑住他，把他拽了起来。

李勉殷勤地回头：“杜公子，我背您过去吧？”

身后空无一人，李勉慌张地望向河中央，杜公子那小身子板岂不是水一冲就没影了！

他在河里找了好几圈，几乎以为杜文乾已经被冲跑了，然后发现人家早已稳稳地站在河对岸了，怀里抱着那只贱兮兮的孔雀，焦急地等待其他人。

……他怎么过去的？

“李勉，跟上！”萧青喝道。

李勉急忙抓住最后一个人的手，跟了上去。

隐蔽的小渔村内不过数百口人，自然和落后大概是最能代表这个渔村的两个关键词。

木头和茅草搭成的房子，村民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家家户户门口晾着渔网，几根竹竿搭成架子，上面用钩子挂着鱼，晾晒鱼干。

村中间最大的建筑是一个庙堂，里面供奉着河神。

几只野猫懒洋洋地趴在庙堂门口，享受最后的夕阳。

得到消息的村长站在庙堂外面，他表情几乎被脸上皱纹遮盖住，被晒成深棕色的皮肤，拄着一根弯弯曲曲的藤条拐杖，一瘸一拐地迎接他们。

“村长，”李勉打招呼道，“这位就是杜公子。”

“老伯您好。”杜文乾拱手道，“请问家父是在里面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哪个，”村长手中拐杖戳在地面上，“你们自己进去看吧。”

得到允许，杜文乾心急火燎地冲进了庙堂里。

庙堂里泛起一股潮湿的霉味，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中间立着一座巨大的河神像，像前香炉上插着三根香，缓缓冒着细烟。

“文乾？”一旁传来又惊又喜的声音，“你来了！”

堂内立着几根柱子支撑着房顶，杜文弦站在一根柱子旁，欣喜地朝杜文乾走了过来。

“他们说你来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大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长本事了。”

杜文弦比杜文乾高了半头，玉树临风，更多继承了父亲的威严，眉宇间无时无刻都带着让旁人敬重的凌冽感。

他此时因为遇险而流露出些许倦容，身上衣服粘着泥土，白色布衣几乎被染成了黑色，却依旧挡不住与生俱来的俊气。

“哥！”杜文乾激动地叫道，“我终于找到你们了，父亲呢？”

“在这边。”大哥指指庙堂后半部分。

那边干草堆上聚了好几个人，或躺着或坐着。

他们有的人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衫，也有穿着名贵的锦绣长袍，但被水浸泡后，都显得破破烂烂的。

杜元水躺在一块干净的干草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身上盖着一层薄被。

“父亲还没醒，”大哥说道，“有点发热，状况不太好。”

杜文乾放下的心重新提了起来，追问道：“怎么回事儿？”

“父亲自从被救上岸后就状况不妙，神智时断时续，今日情况更加恶化，一整天都没有醒来了。”大哥忧心忡忡的说，“需要尽快给父亲找个郎中。”

卫林和萧青在经过和村长短暂的沟通后，也走进庙堂查探情况。

“老爷！”卫林一眼就望到昏迷的杜元水，急奔过去，跪坐在他身旁。

卫林略通医术，手指搭上杜元水手腕，很快判断出他是寒气入体，阳虚寒侵导致的发热。

“牛膝草、甘草根……”卫林快速念出一连中药名，“村长，这边有我说的药材吗？

每样……”

他话还没说完，村长使劲敲了敲拐杖，气哼哼地打断了他：“没有，洪水把医馆冲垮了，什么都没剩下！”

卫林皱眉道：“大少，二少，那只有把老爷送回苏安城医治了。”

“或者派个人去城里取药。”萧青补充。

外面薄暮冥冥，夜色降临，阴雨天没有月光，村外景色模糊不清。

在这种情况下把杜元水以人力送回城里太过危险，尤其是还要跨越一条湍急的河流。

萧青偏向于后者，但卫林坚持要送杜元水回去。

“明天还不知道是什么天，万一下雨导致河水暴涨，明日进村通路再被截断，老爷情况会更加危险。”

“怎么过河？”萧青反问。

“可以让孔雀带他飞过去。”杜文乾提议，转头征求孔雀的意见，“行吗？”

华唯枫略作思考，然后点了下头。

他本有能力直接治好杜元水，但由于种种原因导致他不能这么做，本已经很对不起宝贝了，别说帮老丈人过一条河了，就算渡个海也得带他渡了。

“那就出发吧！”萧青的问题得到解决，改变主意，同意了卫林的计划，“卫林和我的属下护送杜大人回去，其他人均留下。

杜公子，可以吗？”

杜文乾：“没问题。”

卫林找村长借了两捆麻绳，把杜元水背了起来，并将他捆在自己身上以免掉落。

萧青选了最为身强力壮的四名属下，再加上卫林，几个人迅速出发，踏上回苏安城的返途。

杜文乾很担心父亲，但他脚程慢，跟着回去只能给队伍拉慢节奏，帮不上什么忙。

“相信卫林吧。”杜文弦安慰道，“父亲连洪水都活下来了，不会败在区区一个发热上面的。”

“嗯。”杜文乾望着父亲离去的方向，久久不动。

庙堂里传来阵阵香气，是村长带人给庙堂里住的人熬了粥。

整个庙堂里住的都是救下来的落水者，这几日均被大水困在小渔村里，只能借住到水彻底退去。

他们大多一无所有，行李都在水里遗失，村长每日会组织人来给他们做饭。

“怎么会有这么多落水者？”杜文乾惊讶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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