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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贵客

来到陈郡的第五日。

连墨曜也被邀雨派出去打探消息了,守在主宅等一个人。

虽然主宅那边已经不再派人来请“贵客”了,谢惠连却没放松多少。

因为整个陈郡都知道他家中来了贵客。

有些同在书塾读书的,从父兄那里听到了消息,想方设法地从谢惠连这里打探消息。

谢惠连怕自己言多有失,变得十分惜字如金,除非不得不说话,否则就同个锯嘴葫芦一样。

反倒更让人觉得他家里住的人身份不一般。

但这些还不是最让谢惠连头疼的。

最棘手的反倒是嬴风。

自从嬴风第一次请那几名谢家子弟品酒吟诗后,此后五日竟然一日都不曾间断。

参与的人数也从最开始的几人变成了几十人,到现在近百人。

嬴风也不是谁都允许进来。

只有能品评出谢惠连诗句之美的,才能成为座上宾。

一时间,原本毫不起眼的食肆竟成了陈郡一景。

不仅谢家的儿郎们趋之若鹜,楼下围观的一到晚间更是里三层外三层。

嬴风这诗会在短短几日内就蔚然成风。

尚在求学的谢氏子弟都以去上一次嬴风的诗会为荣。

同书塾的人几次想拉着谢惠连同去,顺便套他的话,都被谢惠连拼命地摇头拒绝了!

如此风雅的盛景,终于惊动了主宅。

谢家嫡支的几位郎君和女郎坐着马车,在众人的注视下也来凑热闹。

檀邀雨穿着兜头的罩衫,在围观的人群里,远远看着嬴风坐在窗口同谢家嫡支的几位郎君把酒言欢。

而那几个跟着兄长同来的女郎,眼睛几乎都要黏在嬴风身上了。

刘宋如今,魏晋遗风尤在,对女子倒没什么限制。

见到喜欢的郎君便上前求嫁的女子大有人在,否则也不会出现看杀卫玠这种事儿发生。

其中一位谢家女郎倒了杯酒,主动上前同嬴风对饮,而嬴风也欣然接受。

这一幕正落在邀雨眼中,她突然微微蹙眉,失了继续围观的兴致,转身挤出人群。

嬴风余光瞟见她离开,嘴角上扬,看来邀雨体内的蛊虫很快就会被自己刺激得露出破绽的!

邀雨回到谢惠连家,云道生正在摆卦阵。

见檀邀雨回来,便抬头笑道:“看卦象,师姐所求之事,两日可成。”

“哦?”邀雨一挑眉,方才那点儿不悦也消失不见,“那我得赶紧准备准备,前朝的公主,可不能失了礼数。”

又等了两日,墨曜带着檀邀雨的拜帖出现在主宅门外。

负责给谢惠连家送东西的管事听说了,立刻出来相迎。

墨曜学着男子的样子,谦恭有礼地作揖,将拜帖递上。

又叮嘱了管事一句道:“这封拜帖请务必亲手交于谢宗主。

若是他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便请谢宗主劳烦晋陵公主看上一眼。

看过之后,谢宗主若是还想见我家公子,就请以四驾车来迎。”

管事奇道:“小郎君怎知东乡君今日来了府中?”而且还以从前的封号称呼公主,难道是旧识?

墨曜笑而不答,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又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管事有些热血沸腾起来,天子驾六,诸侯驾四。

这小郎君让谢家以四匹马的马车来迎,说明谢惠连家住的肯定是个王侯。

定是宗主说的彭城王无疑。

他这么想着,忍不住打开拜帖偷瞄。

结果惊讶地发现,这拜帖里竟然一个字都没有。

只有一个鲜红的方印在拜帖中央。

管事见周围没人,便仔细去辨认方印上的字,“飞熊……知天……这什么东西?

难道是飞知,熊天?

这听着也不像彭城王啊……”

虽然心中存疑,可管事不敢耽误,三步并作两步就将拜帖递到了谢弘微的手上。

谢弘微听管事回完话,满脸狐疑地看向东乡君,也就是前朝东晋的晋陵公主。

晋陵公主原是东晋孝武帝司马曜之女,后来下嫁谢家前一任宗主谢混。

高祖刘裕夺位时,曾经支持刘裕的政敌的谢混,为保全谢家自杀而死。

而晋陵公主也被迫离开谢家,改嫁到琅琊王氏。

可晋陵公主心中只认谢混这一个夫君。

刘宋建立后,她几番苦求,才终以自降身份至东乡君为代价,回到了谢家,为谢混守节。

谢家上下都十分敬重这位前朝公主。

谢弘微身为谢混的侄子,对这位年迈的婶母一直十分倚仗。

常将族中的大事说给晋陵公主听,让婶母帮他拿主意。

今日将晋陵公主请来主宅,也是为了谢惠连家中可能住着彭城王的事儿。

公主前后经历两朝,光是皇帝就见了四位,眼光要比他们这些晚辈长远。

虽说谢弘微本着不得罪也不攀附的心思,可这毕竟涉及到后面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他不得不慎重。

这才将晋陵公主请来,把事情始末都跟婶母说了。

他们两人正说着,墨曜的拜帖便送到了。

谢弘微打开,也很诧异上面怎么只有一方印。

看那印上的“飞熊知天”四字,同样不知所云。

没办法,他只好依墨曜说的,将拜帖转给晋陵公主查看。

晋陵公主接过看了一会儿,一时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她用手摸着印章上的字,喃喃自语道:“知天……知天……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她拿着拜帖的手突然一抖,随即慌张地吩咐管事:“快!

按送贴的小郎君所说,快去备四架车去请人!

一定要恭恭敬敬!

不,不行,你的身份不够。”

晋陵公主转过头看向谢弘微,“家中可有嫡支的郎君在?

让嫡支的郎君们跟随马车去请!”

谢弘微一愣,他从没见婶母这么急切过。

就连去年谢晦兵败身死,婶母也只是点点头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虽然不知这拜帖主人究竟是何身份,可谢弘微相信晋陵公主不是没有章法的人。

遂不多问,立刻吩咐下去,“按婶母所言行事。”

管家被两位主子的态度弄得有些惶恐,连忙应“喏”,退下去安排。

晋陵公主这才对谢弘微道:“你历事少,不知道也不奇怪。

若我猜得没错,如今到了陈郡的这位应当是行者楼的楼主。”

“行者楼?”谢弘微茫然。

他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么个地方。

晋陵公主叹了口气,“若是夫君不是被逼自杀。

这些事儿本该由他慢慢教导你们的。

我只说一句,当年北方胡人造反,晋怀帝与晋愍帝先后被俘杀,正是行者楼的人保住了元帝,助他在建康重新建立东晋王朝。”

晋陵公主将手里的拜帖捏紧,“父皇曾派人去寻找过行者楼的传人,可都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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