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六十五、牺牲者
赫连珂此时正坐立不安地等着乔女和太子归来。
她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成为皇后的原因,却依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幻想着崔浩能出于共同的利益帮她一把。
然而乔女回来时阴沉的脸色,太子眼中无法掩饰的惶恐,都让赫连珂的心如坠深渊。
“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赫连珂喃喃道。
这段时间她不是没想过自请降位为妃。
可每每看见宫人们满脸的嘲讽,想起自己身为皇后时还被冷落的日子, 就愈发害怕若真的失去了皇后这个身份的保护,自己在这北魏皇宫中怕是要过得生不如死了。
乔女并不关心赫连珂的未来如何,她帮赫连珂,从来就只为用皇后的名头。
如今连崔浩都被檀邀雨劝服,赫连珂便再无作用了。
乔女借口说送太子回东宫,实则独自去了宗爱的住处。
宗爱此时不在, 大约又被拓跋焘叫去身边差遣了。
明明宗爱的伤势才刚见起色,拓跋焘却像是全然忘了此事一样,照旧对宗爱呼来喝去。
乔女坐到一面妆镜前, 细细看着自己脸上又多出的几条皱纹。
今日在崔府,虽然只偷偷瞧了檀邀雨的背影,可她却觉得,檀邀雨的风姿更盛从前了。
曾经连月事如何处理都要自己教导的女郎,如今已经成了万众瞩目的存在。
不像自己,每日都在仇恨和愤怒中老去……
“这些本都该是我儿的……”乔女握着妆镜的手越收越紧,“这皇宫、地位、甚至檀邀雨,都该是我儿的!”
乔女圆睁的双眼满是怒火,她恨拓跋焘,更恨檀邀雨!
无论结局如何, 她都必须让这两人为自己的钟儿偿命!
宗爱进门时, 正瞧见乔女对着镜子面目凶狠。
他走过去将手搭在乔女肩膀上, “怎么?
可是崔浩那个假清高不同意合作?”
乔女十分厌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却没有甩开, 任由宗爱贴近她, 压抑下自己的真实情感,似是关切地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宗爱龇着牙趴到软垫上,“还能如何?
这一白日地端茶倒水,什么伤能好得了?”
乔女瞟了宗爱一眼,见他为了不碰到伤口,只能别扭地趴着,便又故意道:“还不是你那继子惹的祸。
好端端地去打檀邀雨女婢的主意。
听说他伤得也不轻?”
宗爱沉默了,过了半晌才忿忿地从牙根儿挤出一句话,“那个不中用的东西!”
不过就是被打了几板子,居然就高烧不退,如今伤了根骨,还怎么给他生出强健的后嗣?
!
宗爱一想到自己延续香火的希望可能会化作泡影,就压抑不住对拓跋焘和檀邀雨的恨意!
他扭过头恶狠狠地看向乔女,难掩焦躁地问:“崔浩究竟为何不同意联手?
!
他不是最讲究汉人那套尊卑礼节吗?
平日对我们连正眼都不肯瞧一下,此时怎么又向檀邀雨妥协了?”
乔女边起身去给宗爱取伤药,边幽声道:“今日檀邀雨也去了崔府。”
宗爱一听就慌了,猛地支起身,顾不上屁股的疼痛就问道:“你撞见她了?
!”
乔女握着药瓶的手紧了紧,随后摇头,“那倒没有。”
虽然檀邀雨十有八九是察觉到自己躲在屏风后, 可既然双方都没拆穿, 这戏就要这样演下去。
宗爱松口气,“没有就好……那女人越来越邪性,搞不好真会什么妖法。
不然怎么迷得陛下无暇其他?
论长相家事,比檀邀雨好的不知多少。”
乔女没搭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宗爱脱裤子,好让她替他上药。
宗爱犹豫了一瞬,随后照做了。
不过余光瞧见乔女细细上药的样子,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若不是被耽误在这宫中,此时也该享着儿孙福了。”
乔女的动作顿了顿,“说这些干嘛?
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檀邀雨做了皇后,不然咱们都性命难保。”
乔女又将檀邀雨今日同崔浩说的话说了,盖上药瓶道:“无论檀邀雨说得多么有理有据,我都不信她是真心求和。
她必定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宗爱穿上裤子,脸色也不大好看,“早就知道这女人不好对付,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连崔浩都能说动。
若崔浩真的退让,那檀邀雨入宫便已成定局。”
“除非……”乔女却突然接口道:“能娶她的人先不在了……”
宗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乔女话中的意思,等他意识到时,惊愕之余竟莫名有些认同。
“你容我想想……”
太子几乎是乔女带大的,对乔女的话很是信服。
虽娶妻后搬去了东宫,但每日照旧来赫连珂的宫里请安。
若是拓跋焘不在了,太子又年纪尚轻,朝事必会由身为保母和太后的赫连珂做主,而赫连珂不过就是乔女的傀儡。
这么看来,只要拓跋焘死了,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
宗爱还在犹豫,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宗爱立刻警觉地冲出去查看,却不见人影便以为是老鼠爬过。
乔女却有些不好的预感,今日见过檀邀雨后,对什么都疑神疑鬼的。
没说几句就从宗爱那里离开了。
到了第二日,原本早晨该来请安的太子不见身影,赫连珂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乔女想到昨夜的事,却不敢大意。
她立刻抄近路赶往朝会同拓跋焘寝宫的必经之路上,果然没一会儿就见太子匆匆前来。
太子拓跋晃见到乔女时先是一怔,错愕下甚至倒退了两步,这才稳住了心神尴尬地问道:“女吏怎地在此?
孤今日有事在身,就不去同母后请安了。”
乔女却不顾礼节地依旧拦在路当中,见拓跋晃连身边的内侍都没带,显然他要做的事需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乔女佯装不知道拓跋晃的打算,故作为难道:“这怎生是好?
皇后娘娘今早起了急病,又不见太子来,担忧之下咳嗽不止。
婢子知道,太子殿下定是有事在身,可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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