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困局(1/2)
208 困局
雪花簌簌而下,鸿胪寺东南,澳洲人栖息的宅子前,灯火通明。
一队队的士兵举着火把,将不大的地方照得亮如白昼。
借着火把的光芒,士兵身上的铠甲闪烁着点点寒光。
远处,更多的士兵结成队伍小跑着朝这边赶来。
不少的士兵,手里还提着鸟铳、三眼铳等火器。
院门正前,马士英微闭着双眼,皱着眉头抚着胡须沉思着。
久久不曾开口。
很显然,大明首辅马士英陷入了困局,就如同莎翁笔下的哈姆雷特一样……当然,哈姆雷特只需要面对生存还是死亡,而大明首辅马士英面临的困局,要比这复杂得多!
若非他马士英此刻身为大明首辅,老马绝对会第一时间躲得远远的。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他马士英从来都是避之不及,怎么还会上竿子往前冲?
而到了事发地点,发现自己的亲信死党居然是***者……甚至是背后主谋,老马心里头的郁闷就别提了!
不过一个时辰前,鸿胪寺少卿高梦箕刚刚说了澳洲人的厉害之处……哪怕高梦箕听的是以讹传讹,有些夸大其词了。
可就算把澳洲人的能耐减半,也不是现在的大明随随便便就能招惹的。
前有满清鞑虏,周边有风起云涌的农民军,朝廷内部又是党争不断,怪事一宗接着一宗。
这大明朝,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澳洲人要是真翻脸了,甭说打到南京,只要澳洲人的大军甫一踏上大明的土地,这绵延二百多年的大明朝就得土崩瓦解。
要依着马士英,刻下还是稳住澳洲人为主。
可偏偏前来找澳洲人麻烦的是自己的亲信死党朱国弼!
想到这儿马士英一阵咬牙切齿。
自他马士英以降,从阮大铖到朱国弼,再到微末小吏,怎么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一个比一个能耐,说到办事,办实事,全靠他老马一个人支撑着。
情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让马士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与澳洲人强硬?
回头澳洲***军来报复怎么办?
跟澳洲人妥协……自己手下那一关就过不去!
如今四镇已经慢慢坐大,有些不受约束了。
若是与之妥协,伤了手下人的心,他马士英可就真成孤家寡人。
到那时候岂不是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境地?
又一队士兵开过来,跑动中碰撞发出的甲叶声哗啦啦作响。
跟从他一路前来的那参将已经忍不住了,冲着马士英一抱拳:“大人,是不是让卑职带人冲进去?”
“哦……”
马士英刚刚出声,还没等说什么呢,在一旁伏地呕吐的高梦箕一个箭步蹿过来,大叫着:“使不得!
使不得啊!
马大人,马阁老!
万一惹怒了澳洲人,他日兵临城下,到那时可如何是好啊?”
“这……”
“怕甚么?”不知个中缘由的参将很是不屑地道:“蕞尔小国,便是发兵过来,末将只需三千兵马便会将其踏平。”这参将原本想着自我标榜一番,借机朝马士英摇尾巴,可惜表错了情。
他不知道,老马知道啊。
闻言,马士英只是瞪了他一眼,随即又闭目沉思起来。
这次沉思没多久,不过数息的功夫,老马睁开眼长吐了一口气:“罢了,温弼蒽,遣三十士卒,劝说澳洲人投降。
记住,切不可伤了澳洲人性命。”
“啊?”那名叫温弼蒽的参将目瞪口呆起来。
三十人进去够干嘛的?
光门口就摆着五六十号尸体,院子里头更多。
三十人进去,还不许伤人性命,这不是给人家送干粮么?
倒是高梦箕闻言长出了口气,而后衷心赞道:“马阁老英明啊。”
“恩?”马士英眼睛一立,瞪着温弼蒽申饬道:“还不快去?”
“卑职……领命。”参将温弼蒽回答的有气无力。
转过头来点了一名小校,把命令转述一番,听得那小校都快哭了。
这他妈纯粹就是送死啊。
只是瞧着温弼蒽杀人的眼神,小校不敢抗拒,只得点了三十个倒霉蛋,而后谨慎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院子里挪动。
可他前脚刚刚跨过原本应该存在的大门,后脚对面传来一阵哗啦声,而后一个有些别扭的声音喊道:“站住!
再往前走我们就开枪了!”
小校停住了脚步,仗着胆子回喊道:“尔等当街行凶,毙伤无数,实乃不赦之罪!
染念尔等为海外番夷,又事出有因,刻下投降,我大明必定给尔等一个公道。”顿了顿,小校扯着嗓子又喊:“如若不然,我大明万铳齐发,必将尔等轰成齑粉!”
深吸了两口气,小校鼓足了勇气,迈开步子缓慢朝前,可他左脚刚刚落地,拖在后头的右脚没等抬起来呢,就见对面火光一闪,清脆的轰鸣声袭向双耳,而后但觉脑袋上一凉,头上的头盔已经飞了出去。
小校愣了一下,而后妈呀一声朝后就跑。
三两步蹿了出去。
“大……大人,贼子负隅顽抗。”
温弼蒽一个耳光甩过去,打得小校提溜乱转:“废物!
那么多人,还怕对方一杆鸟铳?”
小校呲呲牙,一杆?
地上横七竖八摆着一百六、七十号尸体都是假的?
这会儿是宁可当缩头乌龟也不能当替死鬼啊。
可温弼蒽没打算放过他,提着他耳朵吼道:“除非你死了,否则必须给我冲进去。
而且不能伤到人。”
小校战战兢兢又回来了。
这回他学聪明了,到了院子里,就站在方才的位置,也不动弹了,拢着手在嘴边就冲着里头喊话。
……
“你还有什么鬼主意么?”肖白图叹了口气问道。
邵北摇了摇头。
事情到了现在,似乎就剩下两条路了。
抵抗到底英勇阵亡,或者选择投降,而后把身家性命全部寄托在对方手里。
肖白图苦笑一声,用枪管挠了挠头:“很好,看来我们又要进行一场赌博了。”很明显,肖总打算投降了。
在邵北看向自己之后,肖白图说:“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邵北低头沉默了好半天,才点头同意:“好吧,看起来我们真的要进行一场赌博。”赌投降之后,明朝人至少还保留一些理智,赌对方还是一如既往地好面子从而……优待外宾,赌自己的运气足够好。
“确切的说,这一切都要看马士英……看看他到底是白痴还是蠢货。”
“白痴……蠢货?
这有区别?”肖白图疑惑地问。
“当然有。”邵北皱着眉头说:“如果马士英是个白痴,他会立刻宰了我们,然后我想我们的人也许会因此发动一场局部战争,为我们讨回公道;如果马士英是个蠢货,他不但会放过我们,还会与我们合作,然后被全天下乃至自己***的士绅指责,从而众叛亲离……”
“我能说什么?
但愿马士英是个蠢货。”肖白图戏谑一笑,而后跳下墙头,整了整衣服:“好吧,我去跟明朝人谈谈。”
“等等。”邵北拉住肖白图:“这事儿是因我而起,理应我去跟他们谈。”
“这没什么区别。”肖白图笑道:“早死一刻钟跟晚死一刻钟没什么区别。”肖白图拉开邵北的手:“而且我这人是个急性子,要死要活的还是来个痛快的好,多等一刻钟简直就是活受罪。”冲着邵北微微一笑,肖白图高举着双手跨出中院:“我是澳洲使团副使肖白图,我没携带任何武器。”
重复着上述的话语,肖白图一边朝院外走去,一边还缓慢地转圈,用以示意自己的确没带武器。
等到了院门口,那早已喊得口干舌燥的小校,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亲自上前一把揪住肖白图,扭头撒丫子就跑。
小校拉着肖白图出了院门,紧跟着便高喊一声:“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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