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九、南宫已借征诗客(1/2)
孙中山怕时间久了莉莉丝生疑,便来到床前,掀开半拉被子,把听诊头贴近孙元起的胸腹,装模作样看起病来。
要说孙中山也算是医学科班出身,他1887年进入香港西医书院(香港大学的前身)学习,和现在的医学院学生一样,在学校里呆了五年。
1892年7月,他以首届毕业生中第二名的成绩毕业,并获当时港督威廉?罗便臣的亲自颁奖。
毕业后,孙中山曾在澳门、广州设馆行医。
因为他每天定时义诊赠药,求医者纷至沓来,一时间居然门庭若市。
如果按照这个轨迹走下去,没准儿岭南就多了一位杏林高手,百年后也能在地方志中留下一段几百字的生平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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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脑袋后面长反骨的家伙,终究不会老老实实地吃医生这碗饭。
在广州行医期间,他就经常和尤列、陈少白、杨鹤龄等人畅谈国事,追慕当年洪秀全的丰功伟绩,言语间肆无忌惮,被乡人目为“四大寇”。
如果单纯耍耍嘴皮子,也无伤大雅。
像北京的哥,个顶个都是牙尖嘴利的时事评论员,张口中南海,闭口奥巴马,又能如何?
人家孙中山牛逼就牛逼在这里,不仅敢说,还敢做。
1894年,已经快三十岁的孙中山,依然满腔热血、年少轻狂,怀揣着《上李傅相书》,和陆皓东一起,从广东出发,远赴天津,求见时任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的李鸿章,希望李中堂能够听取自己的改革建议。
这种情况,放在今天,就好比民办野鸡大学的毕业生来到北京市政府门口,要求和国务委员、市委书记谈谈如何进行政治改革。
你说可能被接见么?
现在不可能,清末就更不可能了。
李鸿章再有空,也不至于蛋疼到接见一个“持三字帖,见一品官”的狂生。
自己满腔热忱,不远万里,献上锦囊妙计、救国良策,老贼居然不给面子,见都不见!
孙中山觉得自己被渺视了,顿时失望与无助交集,羞愧共愤恨齐发。
普通人遇到这个结果,无论是准备卧薪尝胆也好,准备东山再起也好,自然是先灰溜溜地回去。
但伟人就是伟人,人家一怒之下,居然跑到美国檀香山,投身造反大业,图谋推翻现有政府!
孙中山眼下摆出一副非常专业的样子,四下摆弄着听诊器,不时闭目沉思。
不知是发烧烧得神志不清,还是先前服用的药物有催眠、嗜睡的副作用,这一番折腾,居然没弄醒孙元起。
这让孙中山颇为郁闷。
莉莉丝极关心丈夫的病情,在边上紧盯着孙中山的一举一动,仿佛想要从中窥探出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孙中山也不好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几分钟后,他只好无奈地收起听诊器,掖好被子,离开病榻。
走到外间,莉莉丝便低声问道:“医生,我丈夫的病情如何?”
“咳……”孙中山有些汗颜。
自从改行从事造反这个有前途的职业,他的医术已经荒废多年,凭着现在仅存的三脚猫功夫,哪里能看出病情如何?
当下含混地答道,“只要按时服用先前的药方,应该没什么大碍。”
莉莉丝闻言甚是欣喜,忙从钱包中掏出一张十日元的纸币,递了过去:“谢谢医生!
这是您的诊金。”
看着纸币上和气清麻吕的画像,孙中山大为尴尬,连忙解释道:“太太,您太见外了。
我也姓孙,是百熙的远房哥哥,听闻他到了日本,所以过来看看。
我们是兄弟,所以不用付诊金。”
上次在上海遇到两个人,便说是孙元起的远房哥哥;这回又有人自称是“远方哥哥”,莉莉丝倒没有多疑,只以为孙元起的远房哥哥比较多。
见他确实不收诊金,莉莉丝便道:“要不您多坐一会儿?
喝茶还是咖啡?”
孙中山巴不得多坐一会儿,闻言大喜:“谢谢,茶就可以。”
沏来热茶,两人又互相说了几句闲话。
作为女性,莉莉丝不太关心政治,而且美国报纸上关于中国的新闻本来就不是很多;后来到中国,也都是商场上的事儿,很少与政治人物打交道。
如此一来,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位名叫“sunyat-sen”的男子是哪路神仙。
片刻之后,她便起身去照料病人,只留孙中山一人在客厅里喝茶。
一壶茶让孙中山喝成白水,孙元起依然没醒。
看看时间近午,孙中山只好对莉莉丝说道:“太太,我午间还有事,想就此告辞。
近日如果得空,还会前来叨扰。
只是我与百熙长久未见,平时各自都很忙碌,此时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我想留封书信给他,不知可不可以?”
莉莉丝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好在这个旅馆比较高档,各种用品齐全,笔墨纸砚都有。
孙中山便研墨抻纸,挥毫写道:
百熙我兄大鉴:
三藩违教,忽近四年。
仰望之诚,与日俱积。
昔时与兄剧谈,获益良多,凡同盟会之创设、革命宗旨之确立,实肇端于斯。
发轫凿井之功,曷可胜言!
近闻我兄来日,文等欢欣踊跃,以为可以趋前求教也。
不意今晨读报,惊悉吾兄为佞人所侮,且惊且怒,恍如身受。
我兄道德文章皆超迈古人,海内外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何物竖子敢行此丧心病狂之举耶?
文即刻拜请会中同人四处访求,具得情实,不敢陵掩,缕述如左,请兄明察。
此番举动,主事者乃光复会之会首陶焕卿也。
同盟会之初建也,统合华兴、兴中诸会,光复会亦居其一。
而此君恋栈权利,不肯便从,时时欲自立;且张狂跋扈、险诐无行,与会中上下素不相能。
文等以国事蜩螗、前途未卜,不宜兄弟阋墙,遂曲为含容,以至于今。
年来彼与文等更生仇隙,去意益坚,而不知计之所出。
近闻我兄来日,且知敝会同人敬兄之忱,乃谋有所中之,冀发赫然之怒,以达不可告人之私欲。
遂不计利害,纠集三五同党,行此亲痛仇快之事。
敝会于我兄之敬重,天日可鉴!
此事我同盟会之人初不预知,亦未涉及。
及闻之,咸义愤填膺,发为之立,已拟将其清理出会矣。
望兄暂息雷霆之怒,略施冰雪之鉴,洞悉鬼蜮之计,勿以一眚,遽掩众人之诚意也。
文此番负荆前来,本欲剖沥拜陈,然兄贵体违和,事竟不果,殊为怅怅。
祈兄和心静养,早日平复,弟当择日再行请罪也!
即颂大安。
弟孙文顿首再拜。
一九零八年元月廿五日。
写完,孙中山又看了一回,想想又在信尾写上“阅后敬请付丙”几个字,才折好交给莉莉丝,并一再叮嘱道:“太太,这封信非常紧要。
等百熙醒了,便交与他,请他过目!”
莉莉丝应允了,孙中山这才收拾好自己的医药箱,告辞而去。
说来也巧,孙中山离去不久,又有人敲响了旅馆的房门。
莉莉丝有些恼火:门上不是写着“请勿打扰”么?
难道一个一个都不识字?
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莉莉丝只好开门,抬眼看时,门前却是几个清朝留学生打扮的青年。
昨日用鸡蛋袭击孙元起的,便和眼前这些人一般无二;今日又寻上门来,莉莉丝如何不怒?
不待他们开口,就要关门。
领头的青年见状连忙挡住门,口中说道:“师母,是我,别关门!”
莉莉丝顿时迟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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