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三、输他覆雨翻云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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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无秘密。
孙元起等人散会还没半个时辰,起复袁世凯的消息已经传遍北京城。
王公大臣、八旗子弟听说之后,都禁不住开始埋怨载沣糊涂:三年前,已不该放虎归山;三年后,更不该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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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人埋怨归埋怨,可真敢去载沣面前打报告的却没几个。
载沣或许治不了奕劻,也治不了袁世凯,但给这些红带子、黄带子上眼药还是绰绰有余的。
即便载沣不给他们吃挂落,让奕劻知道,那不死也得脱层皮。
如此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谁愿意干?
反正大清江山也不是咱家的!
别人不愿意干,不代表没人愿意干,在这节骨眼上还真有人进宫向载沣进谏。
谁?
小恭王溥伟。
溥伟是第一代恭亲王奕訢的嫡孙,1880年出生,1898年承袭王爵。
因为光绪皇帝一直没有子嗣,而且戊戌变法之后废帝之声不绝于耳,很多皇族近支血脉都蠢蠢欲动,呼声最高就是溥伦、溥儁以及这位小恭王,当时有“三太子”之称。
先说溥伦。
溥伦是道光皇帝长子奕纬的孙子,但不是亲孙子。
话说奕纬年青时跟着老师读书,皇族子弟自然是桀骜不驯,不认真听课。
老师倒也认真负责,便好言相劝道:“大阿哥,只有好好读书,将来才能继承大统做皇上。”
奕纬憨不愣登,直接回敬了一句:“做皇上?
我要是做了皇上,第一个就先宰了你!”
气得老师差点没背过气去,回去后就向道光皇帝打了小报告。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辱骂师长是誖乱纲常的大罪,道光皇帝勃然大怒,马上派人把奕纬叫来。
奕纬还不知道惹了大祸,刚准备跪下来请安,道光皇帝一记断子绝孙腿就踹了过去。
以往道光皇帝使出这功夫,十成威力发挥不出一成,偏偏那天小宇宙爆发,十成威力倒被用出了十二成,正中下部,奕纬没几天就死了!
奕纬是道光皇帝的儿子,因为年轻,还没有子嗣。
道光这一脚,真真是让他自己断子绝孙。
事情发生后,道光皇帝也懊悔不已,便追封奕纬为隐志郡王,还把自己兄弟绵懿的孙子载治过继给了奕纬,总算没让奕纬这一支绝了后。
载治的儿子就是溥伦。
1875年同治皇帝载淳崩,溥伦曾有望入继大宝,结果为慈禧太后所阻,功亏一篑。
到了光绪末年,溥伦上位的呼声又日益高涨。
不过有识之士都知道溥伦不太可能:之前慈禧太后已经与溥伦结下梁子,如今怎么可能还让他做皇帝?
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再说溥儁。
溥儁
他是道光皇帝五子奕誴的孙子,但从他老爹载漪开始,就被过继给了咸丰皇帝的兄弟瑞敏郡王奕志一系。
因为溥儁母亲是慈禧太后的侄女,溥儁在戊戌变法前后很得慈禧太后的欢心。
在光绪二十五年腊月二十四日,慈禧召集王公大臣商议,决定立溥儁为“大阿哥”(皇储),预定明年元旦光绪帝退位,由溥儁继位,改元“保庆”。
因为此举招致国内外各方势力的强烈反对,才被迫停止废立计划。
从此之后,载漪、溥儁父子便霉运缠身。
先是义和团闹事,偏偏载漪笃信义和团,认为义和团是“义民”,不是“乱民”。
事件平息,慈禧便认定载漪是庚子国变的祸首,不仅剥夺爵位,而且发配新疆。
后来,又以载漪纵容义和团,获罪祖宗,儿子溥儁因父亲获罪,不宜再做“皇储”,便宣布废除“大阿哥”名号,也流放新疆。
父子俩随后一起逃到了蒙古,住在阿拉善旗的妻舅家,潦倒终老。
三位太子候选人中已有两个与皇位绝缘,硕果仅存的溥伟可谓心花怒放。
光绪末年,在慈禧太后捧出溥仪之前,内外王公大臣普遍认为当前国危臣疑,应该挑选一个年长的继承人以安定局面。
出生于1880年的溥伟,在血缘关系上与光绪皇帝较近,年纪也合适,也就最为大家所看重。
谁知慈禧太后最终却选定3岁的溥仪做了皇帝。
小皇帝的父亲载沣对原先最大的竞争对手自然防范有加,只给他空头的正红旗满洲都统、禁烟大臣,不让他进入中枢、参与机要。
.溥伟为此忿忿不已。
愤恨在心,日久难免生疾,只好四下求医问药。
宗室亲贵私底下笑话他:“小恭王得的病是热中,恐怕非得石膏一斤、知母八两不可。”
所谓“热中”,其实是一语双关。
清末和现在普通话差不多,把急切盼望得到某种利益叫做“热中”。
同时“热中”又是中医病症名,指内热。
石膏、知母都是中药里治疗内热的药材。
要用石膏一斤、知母八两,足见溥伟的“热中”有多厉害!
边上人却反驳道:“哪里、哪里!
想治小恭王的病也简单,只需皇帝一个、江山一座就足够了!”
一时间京城传为笑谈。
尽管溥伟与皇帝宝座失之交臂,但心底还认为大清江山是他自家的。
听说要起用袁世凯,顿时急眼了,顾不上有病在身,立马进宫面见载沣:“叔父,听坊间传言,朝廷要起用袁四?”
袁世凯共兄弟姐妹八人,他排行第四,所以溥伟不客气地叫他“袁四”。
载沣刚刚哭完,心里还很懊悔,嘴上却说道:“袁世凯有将才,名望也好,所以命他南下督师,平定湖北叛乱。”
溥伟道:“袁世凯鹰视狼顾,久蓄逆谋,景月汀(景星)认为他是‘仲达(司马懿)第二’,可谓一语中的。
当初把他开缺回籍,朝野上下拍手称快。
为何现在又要引虎自卫?”
载沣默然良久,才嚅嚅说道:“庆王和那琴轩都再三力保,认为袁世凯还是可用的。
而且内阁已经通过这个议案,怕是难以收回成命。”
溥伟只好退而求其次:“纵是难以收回成命,可否用忠贞智勇之臣,来箝制瓜分袁四的势力?”
载沣问道:“那能派谁去?”
溥伟顿时气结:“叔父你担任监国三年,群臣臧否,自在洞鉴。
小侄儿这些年一直在家养病,不在政界,怎么知道该派谁去?”
话里面既有撇清自己的意思,也要抱怨、叫屈的成分,顿时哽住了载沣,半天才说道:“朝中上下都是他们的人,我何曾有爪牙心腹?”
“叔父居然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溥伟有些鄙夷地看着载沣。
载沣突然眼睛一亮:“你看孙百熙如何?”
溥伟皱皱眉头:“孙元起?
那个教书先生?
我只听说他泰西学问做得好,洋人和青年学生都很服他,别的就不知道了。”
载沣有些兴奋:“那你有没有听说,他在官场上和谁走得比较近?”
溥伟想了想,答道:“似乎没有吧?
之前他一直是躲在孙文正公(孙家鼐)的羽翼之下,尽管曾在张文达公(张百熙)、张文襄公(张之洞)手下做过事,不过这三个人都已先后作古。
后来他便是一个人,没听说和谁走得比较近。”
“那和革命党呢?”
溥伟道:“之前倒是有传言,说他和革命党有些瓜葛。
但他在日本东京时被革命党扔过鸡蛋,这是千真万确的。
如此说来,传言应该是人故意造谣毁谤吧?”
“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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