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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四、世事如棋局局新(十)(1/2)

沿着铁路铺设的有线电报确实是个好东西。

正定与保定之间相距120公里,凌晨两点吴禄贞遇刺,凌晨三点被警卫急忙推醒的程子寅已经通过电报获知了事情的全过程。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也太过惊悚,立即让程子寅睡意尽去。

他对着昏黄的灯光,手持电报,一时间沉吟不语。

倒是边上的参谋提醒道:“标统,时间紧急,是不是请张营长过来一起合计合计?”

程子寅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用了,现在车站附近集结了多少准备西进的部队?”

自从接到孙元起的电报之后,程子寅、张辉瓒一直在秘密收拢部队。

这些天,麾下人马已经按照西去、北上分成了两大部分,随时准备开拔。

参谋迟疑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道:“报告标统,车站附近大概有六百五十人。”

程子寅站起身:“那好,你去安排火车。

半个小时之后,我带三百人南下。”

参谋忍不住说道:“标统,昨天中午我们刚接到赵协统的电报,让我们西去;夜里吴司令就遇刺,让我们尽快南下。

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有诈?

你的意思是,这是吴绶卿故意设圈套,意图吞并我们?”程子寅边说边往外走,“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谁都知道我们是孙先生的嫡系部队,如今先生占据川、陕、晋三省之地。

可谓举足轻重。

天下敢招惹他的人没几个,至少吴绶卿不在其列!

他现在南有北洋精锐,北有禁卫军、毅军,两面受敌,形势已经岌岌可危。

西面是阎百川的山西军政府,我们还有两千多人,如果他再与我们为敌,只会让自己速死而已。

难道他们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听了这番分析,参谋对程子寅有些刮目相看。

程子寅又吩咐道:“等到天亮你再把电报交给张营长,至于下一步怎么做。

等我消息。

注意,如果我从正定发回的电报中提到吴司令,就表明其中有诈,部队要按照原计划尽快西去、北上。

如果我没提到吴司令。

则说明这封电报属实,原先打算西去的部队改为南下,北上计划不变。

听明白了么?”

参谋用力点点头。

“好,你去准备火车吧!”

天色微明的时候,正定火车站月台上一片静谧。

张世膺带着几个警卫戎装肃立,不远处的车站仓库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张世膺有些急躁起来,不时掏出怀表看看时间,然后抬头向北张望。

就在他望眼欲穿的时候,一列火车冲破寒冬的薄雾。

跃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这不禁让张世膺长出了一口气。

很快火车在站台停了下来,程子寅在警卫的簇拥下走出车厢。

张世膺急忙迎上去,顾不上行军礼便拉住了他的手:“程司令,你可算来了!”

程子寅也不和他客套寒暄,径直问道:“张参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电报上说得不是很清楚,难道司令他真的——?”

张世膺拉起程子寅就往外走:“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程子寅不动声色卸开了张世膺的拉扯,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跟随孙先生的时候,他经常教导我们‘好人半自苦中来。

莫图便宜;世事皆因忙中错,且更从容’,所以要每临大事有静气。

越是有急事,越是要沉住气,否则会越急越错、越错越急。

最后功败垂成。

张参谋,事情来龙去脉究竟是什么?

你说给我听听。”

张世膺急得直跳脚。

程子寅却不为所动。

这可真是急中风偏遇上慢郎中!

张世膺只好长话短说、慢话快说、闲话少说、废话不说:“昨天司令接到赵都督电报,知道你们要走,就决定全军北上,和张绍曾、蓝天蔚所部一起尽快攻下北京城,以破解当前危局。

为统一部署,通知营以上军官今早7点在司令部开会。

谁成想,卫队长马步周受被革协统周符麟收买,在凌晨两点刺杀了司令。

“凌晨司令部的枪声,已经让全城人心惶惶,军官也猜疑不定。

现在已经快到7点,军官都在司令部附近观望。

如果你不准时出现在会场,给大家一个说法,必然会导致军心大乱。

到那时候,城里的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程子寅也着急起来,再不说什么“涵养怒中气,慎防顺口言,留心忙中错,爱惜有时钱”的废话,赶紧扯过张世膺:“育和兄,那我们赶紧去司令部吧!”

张世膺这时反而不急了,话锋一转,问道:“程司令,你这次带了多少人过来?”

程子寅答道:“很多很多,后面队伍还在运呢!”

张世膺看见在站台上整队的程部士兵足足有二三百人,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留一部分在车站协助看守仓库,其余的跟我们一同去司令部!”

经过这一番耽误,到达司令部的时候已经七点过五分。

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吵吵:“何参谋,你不是通知我们七点开会么?

现在已经七点多了,怎么还不见司令的人影?

你不会耍我们吧?”

“是啊,何参谋,你不会耍我们吧?

现在军情紧急,要是耽误了什么事儿,你可吃罪不起啊!”

何遂极力劝慰道:“各位、各位,请稍安勿躁!

司令昨晚熬夜太晚,身体偶感不适,正在医治,一会儿就过来,还望大家多多体谅。”

“是偶感不适么?

昨夜我可听见司令部附近响了好几阵枪声!”前面问话的那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张世膺低声对程子寅介绍道:“说话这人是第六镇第11协参谋官齐燮元。

对革命素来不感兴趣。

和协统李秀山(李纯)走得非常近,所以有些有恃无恐。”

“真的是偶感不适?

只怕是头疼吧!

那弟兄们更要去看看了!”另一个人则与齐燮元一唱一和,边说便要往后院闯。

头疼?

何遂脸色一变:知道司令头颅被人割去的可没几个!

除了自己,就只有凶手马步周等人了。

难道他们和马步周是一伙的?

张世膺又介绍道:“这个是第六镇第11协第22标标统张敬尧。

此人少年时极尽放荡,当过贼,杀过人,后来为逃避追捕,跑到小站参加了袁慰亭的新建陆军,一步步擢升到标统的位置上,所以他对袁慰亭甚是忠心。”

程子寅又在外面听了片刻。

觉得没什么新鲜的,才在张世膺陪同下走进院内。

何遂一直时刻关注院门口的动静,看见程子寅进来,好比看到救星一般。

赶紧敬礼道:“程司令,你可来了!”院里诸人看到程子寅出现,却是颇为惊愕,一时间居然鸦雀无声。

程子寅打量了众人一眼,问道:“何参谋,参会人员都到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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