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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酒罢歌余兴未阑(1/2)

这边是叔祖父,那边也是叔祖父,中间不知隔了多少层亲戚。

他们两位早几十年的恩怨,怎么可能影响到侄孙们的婚丧嫁娶?

别忘了,现在还是宗法社会!

往往多少代以前祖辈的一点龃龉,命令两姓世代不准通婚,以后的子子孙孙都得严格遵守,何况孙、袁两家是正经八百的血海深仇!

所以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借口看上去有些牵强,在座诸人却都在心里暗暗点头:对啊,他们两家仇深似海,怎么能通婚呢?

袁世凯也有些怃然:“是袁某考虑不周。

此事就此作罢,希望贤弟不要放在心上!”

孙元起道:“是在下拂了大人好意,还请大人海涵!”

图穷匕见后,酒宴很快进入尾声。

孙元起借口酒醉,酒席一结束就回到了住处。

见孙元起离开,众人也纷纷起身告辞,片刻工夫正堂上就只剩下赵秉钧、冯国璋、段祺瑞等几个袁系心腹大将。

袁克定作为袁世凯嫡长子,酒席之上一直叨陪末座,见众人离开,立即不忿地说道:“什么叫两家仇隙颇深?

纯粹是借口!

他个淮安人,跟寿州孙氏有一文钱干系?

孙家鼐过世,也没见他披麻戴孝;现在我们一提结亲,他就搬出他的叔祖父来,不是借口是什么?

由此可见,他孙元起必有异图!

——即便他现在没有,谁又能确保他以后没有?

父亲大人,如今他只身北上,正是可乘之机。

去年年底,孙元起曾派飞机威胁轰炸紫禁城,直接导致清室逊位,宗社党一直对他怀恨在心。

我们不妨借宗社党之手,把他除掉!”

“休得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袁世凯厉声呵斥道,然后才转过头问诸位亲信:“智庵、芝泉、华甫,你们怎么看?”

赵秉钧作为头号心腹。

率先答道:“如公子所言,孙百熙拒绝大帅结亲的理由确实是个借口。

不过这个理由堂堂正正,即便我们知道他是个借口,也无法辩驳。

他为了推卸大人的好意,居然连五十年前的秘辛都抖露出来。

可见是早有提防。

其心昭然若揭!

既然我们无法通过联姻手段加以拉拢,那就只有另寻他途加以裁抑。

“公子建议借宗社党之手把他除掉,不失为一种良策。

但他如今在我们地盘上,无论由谁出手。

最终矛头必然指向我们。

孙百熙在海内外享有盛誉,又对川陕颇有影响力,如果贸然除掉他,不仅会世界各国舆论大哗,孙系势力也必然与我们反目。

让南方革命党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听唐少川所言,孙百熙似乎非常支持大帅执政。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与他反目?

“依在下愚见,我们不妨对他慢慢图之,比如以学务大臣的名义把他软禁在京城,然后用重金厚利对赵景行、张世膺等孙系势力收买分化。

等他手下的几个混成协消耗殆尽,他孙百熙就是没牙的老虎,难道我们还怕一个手无寸铁的教书先生么?”

袁世凯似乎对这个主意颇为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又问段祺瑞道:“芝泉,你觉得智庵所言如何?”

段祺瑞皱眉道:“智庵兄所言固然妙极,只是孙百熙在京城尚有一协精兵,左近又有经世大学飞机助阵,我们该如何软禁才能确保他既不逃出京师。

又不向外界求援?

他是海内名士、地方军阀,又是朝廷重臣,素无过恶,总不能把他当成死刑犯关押在天牢吧?

“对孙系势力收买分化。

表明上非常可行,其实是困难重重。

那些人大半都与孙百熙有师生之谊。

受过孙元起的厚恩大德。

像程虎臣,以前是孙家仆役;赵行止不仅是孙家仆役,与孙百熙更是份属郎舅。

他们关系如此密切,怎么分化?

“而且这些人年纪轻轻能有今天这般飞黄腾达,都是托孙元起的福荫。

孙元起现在不过三十出头,来日方长,他们都是孙元起的嫡系,光辉前景指日可待,又何必改换门庭?

再说,他们已经身登都督、协统等高位,我们用什么来收买他们?

难道用内阁大臣、统制之职?”

“……”赵秉钧有些哑然,半晌才问道:“那依芝泉老弟之见,我们应该如何留住孙百熙呢?”

“只要大帅允诺他一件事,他自己便会留在京城,何须我们出面辛苦挽留?”段祺瑞一副神在在的模样。

“哦?

允诺他何事?”袁世凯也被吊起了胃口。

段祺瑞道:“众所周知,孙百熙素来钟志于教书育人,早在入仕之前就任教于京师大学堂,并独力创办经世大学,自任校长。

即便后来踏入官场,他也依然对学校念念不忘,所任官职也泰半与教育有关。

处理军政大事既非他所长,也非他所愿。

只要大帅允诺他担任学务大臣之后,国内所有教育事务全由他一言而决,中央政府概不插手。

在下保证他会主动留在京城,乐不思蜀!”

袁世凯抚掌大赞:“妙计!

妙计!”

赵秉钧却道:“芝泉老弟,愚兄有一事请教。

你让大帅允诺孙百熙国内所有教育事务全由他一言而决,中央政府概不插手,但你可知道光绪末年他在担任湖北提学使时,全省一年教育经费是多少?”

“还请智庵兄赐教!”段祺瑞还真不知道。

赵秉钧伸出四根指头。

“四十万两?”

赵秉钧摇摇头,沉声说道:“足足四百万两!”

在座诸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赵秉钧道:“当时大清全年岁入不过三亿两白银,他在湖北一省办学就花掉了百分之一还多。

如果他担任学务大臣,全国教育事务又由他一言而决,芝泉兄认为他每年能花掉多少钱?

八百万?

一千万?

还是一千五百万?

我们国库存银早已枯竭,北洋军镇压武昌黎元洪、正定吴禄贞、滦州张绍曾等叛乱的军费都是从各国洋行紧急借款,如今哪有闲钱给他孙百熙挥霍?”

段祺瑞默然无语,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一直在边上旁观的冯国璋此时插话道:“对于教育经费的问题,在下倒有个解决法子,说出来请大家批评指正?”

袁世凯急忙道:“华甫请讲!”

冯国璋道:“现在四川、陕西、甘肃三省为孙百熙所控制,形势上已经半独立,所征赋税全被本省截留,中央政府只有望洋兴叹。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跟孙百熙说,四川、陕西、甘肃三省赋税多少不论,全部作为学部教育经费。

无论盈余还是不足,中央概不过问,希望学部量入为出。

如此一来,岂不就可以避开教育经费问题了?”

众人齐声喝彩:“华甫兄高见!”

袁世凯也由衷赞道:“华甫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旋即又问:“如果孙百熙留在京城就任学务大臣,那四川该如何处理?”

冯国璋道:“回禀大帅,四川离我们北洋军驻扎的直隶、河南太远,入川之路又分别被陕西、湖北阻断,眼下实在是鞭长莫及。

愚以为即便孙百熙留在京城,我们暂时也不宜对四川下手,免得打草惊蛇。

不如等我们平定东北、华北,实力稳固之后,再渐次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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