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严于律己(1/2)
太阳落下山去,一轮圆月升了起来。
清冷的光辉如水银泻地一般,铺满大地。
王宵猎吃了几个蠽蟟螝,对王青秀道:“姐姐说下个月嫁到张家,不知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我政务繁忙,没有时间操心姐姐婚事,一应委托给崔青,准备得可好?”
王青秀道:“我不是个贪慕虚荣的人,又有什么不好的?
只是大郎现在身份非比寻常,张家用了一百分心,生怕哪里惹得大郎不满意。”
王宵猎笑道:“我这个人最好说话,他们怕什么?
只要姐姐满意,一切都是好的。”
王青秀叹了口气:“若是别人听你这么说,必然十分高兴。
平日里做事,也会十分跋扈。
不如此,怎么显示出来兄弟的权势?
你是我从小带大,我却知道,你嘴上说得再好,也不允许我做出格的事情。”
王宵猎道:“不做出格的事情,就不能活得好吗?
非要前呼后拥,到哪里都百姓跪拜,才能显出威风来?
这样做的只是那些世俗的人,姐姐毕竟跟他们不同。”
王青秀拿起酒杯来,迎着月光,看着酒杯里猩红的酒。
过了一会,才道:“有时候,我也觉得那样很威风,难免想试上一试。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
因为我知道大郎,非常非常讨厌这样的事。
若我做了,必然极其失望。
你说的对,非要那样才能显出自己权势来?
你的权势,不是这个样子的。”
王宵猎道:“是啊,权势怎么会是那个样子?
你给百姓做了好事,百姓必然感激。
这种感激表现出来,对你万般的爱戴,才是极势。
而不是你能把人或打或杀,人家怕你,才让你高高在上。”
王青秀无奈地道:“你这个弟弟,手下十万兵,拓地千余里,我做姐姐也十分光彩。
可偏偏你事事与别人不同,想法怪异,让我也十分小心,生怕给你生麻烦。
也不知道,对我来说,这是福呢,还是祸呢?”
王宵猎道:“姐姐只要想开了,自然就是福了。
活在这世上,你吃的比别人好,穿的比别人好,地位高高在上,还不足够吗?
非要飞扬跋扈,人人畏惧,那就不对了。”
王青秀道:“也只能如此想了。”
两人喝了一会酒,说些闲话,不知不觉夜色深了。
天上的月亮,移到了中天。
王宵猎道:“去河东前,我见过张杞,是个不错的人。
后来打听了他的家世,身家清白,算是个好人家。
姐姐就要嫁了,这几天我再见一见他。”
王青秀道:“你再见他做什么?
天天只说公务繁忙,哪里有时间见这些亲戚!”
王宵猎叹了口气:“忙确实是忙。
但再忙,总有时间抽出来。
你嫁过去,张家从此不同。
与宣抚使是姻亲,可是了不得。
必然有许多闲散子弟,巴巴找上去,与他吃喝玩乐。
一不小心,就借助我的权势,做出事情来。”
王青秀连连摇头:“张家不是那样的人家!”
王宵猎道:“以前不是,以后的事情可说不准。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难的是自律。
而且地位越高,自律越难。
身边总是围着一堆人,你说什么,这些人就会做什么,有几个人能把持得住呢?
我做到今天,一直律下很严。
这些人为什么听我的?
因为我对他们要求严,对我自己要求更严。
这个道理,姐姐可要记得。”
王青秀不说话。
坐在那里,看着王宵猎。
月光洒在王青秀的身上,带着清冷的颜色,好像玉雕成的一般。
过了很长时间,王青秀才叹了一口气:“想如弟弟说的一般做事,还真的不容易。”
王宵猎道:“这个时间,农夫还在地里忙碌,做工的刚刚回家准备晚饭,更有那一刻不得闲的。
与他们相比,我们活得已经很容易了。
如果自古以来,有权势者的家属就如姐姐这般活着,姐姐也不会觉得自己活得难。
只不过,许多年来有权势者贪图享受怪了,我如此要求,姐姐就觉得难了。”
王青秀笑道:“罢了,你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我懒得理你!”
王宵猎靠在椅子上面,拿了一杯酒,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
这轮月亮,不知挂在天上多少年,看了人世间的多少悲欢离合。
不知道在月亮眼里,这红尘是好呢,还是坏呢?
为政者,严于律己,许多事情就好办了。
一旦律己不严,而律下很严,事情就很难办。
难办怎么办?
这个时候各种权术、阴谋、花招就必不可少了。
王宵猎不是不会阴谋,不是不懂权术,而是知道,如果自己也那么做,就只是人世间的一个俗客。
什么救国救天下,就只是说说而已。
即使不救,纵然中原沦丧,百年后也有人能够驱逐虏,恢复中原。
天上的这一轮明月,看见那样的自己,也只是又看了一场红尘悲欢。
严于律己,其实是很难的事。
律己到什么程度?
是不是做了官,还要吃的不好,穿有补丁的衣服,每日里像普通人那样忙忙碌碌?
王宵猎认为不是的。
自己做了大官,当然要有更高的俸禄,有更多的钱。
花的是自己的钱,别人还能够说什么?
所谓律己,是拿自己该拿的钱,做自己该做的事。
不拿不该拿的钱,不做不该做的事。
如若不然,下面的人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要让天下聪明的人来做官,还不给他们丰厚的回报,怎么可能呢?
天下的聪明人难道是傻子?
你不给钱,他们当然要自己去拿。
官员手中的权力,首先成为官员敛财的工具,政治自然就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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