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悄无声息之间，乔纳森克莱恩完成了一次成功的越狱。

守卫们在沉睡中瞪大了眼睛，因未知恐惧而狂涌的血液将他们的脸涨成不健康的红色，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喊声，双手无意识的抓挠挥舞，最终归于寂静。

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为止，他们都未曾见到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们被生生的吓死了。

……

“唔……久违的甜美甘醇。”

如果说刚才在围墙之内，乔纳森享受的是恐惧的味道，那么此时此刻，在围墙之外，在星与月的辉光下，平伸双臂，闭目深沉呼吸的乔纳森，享受的就是名为自由的味道。

“自由，真是，久违了啊。”

…………

树枝上的乌鸦在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漆黑的夜色中，这种全身漆黑的鸟很好的伪装着自己。

在这一秒，恐惧大师，心里学教授，稻草人先生，有些激动，有些兴奋，也有些……后悔。

有些时候，那种感觉可以被称作是：孤独。

“不行不行不行……还不是时候……”

“这样。”

蝙蝠侠，在乔纳森还是有名的心理学教授的时候，并不是一个被他关注的名字。

窗外又下起了小雨，乔纳森主动制造了一场小小的混乱，隐身在暗处，静静地等待着。

每一次。

而进入到阿卡姆之后，乔纳森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那是狭窄的特殊病房和白色的墙壁、固定的餐时、日复一日的重复所无法带给他的东西。

两个蝙蝠侠……不！

更多！

还有第三个！

在稻草人的注视下，三个蝙蝠侠竟然不管不顾的就自己打了起来，他们出手极其恶毒，十分狠辣，稻草人看到其中一位蝙蝠侠痛苦的捂着某个不可描述的区域，软软的倒下，一时之间竟有些……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受限制于信息的匮乏和获取信息的难度，在不断听到的各种只言片语中，乔纳森一度以为，蝙蝠侠和林恩其实是一个人。

……

走进一间咖啡厅，乔纳森迫不及待的享受着自己的自由和无拘无束，他甚至有些想要大喊，大笑，想扔出一个毒气弹把端咖啡的侍应生杀掉。

作为哥谭的守护神，即使无人愿意明说，但大家也不得不承认，在任何时候，蝙蝠侠总是会最快的到达那些需要他的地方。

因为他看到了，蝙蝠侠，杀人了。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强大的自制力，意味着他对抗的东西，那个源自他心底的东西，同样强大，而又令人……恐惧。

蝙蝠侠，他在恐惧他自己……

只用了很简单的手段，靠着钱财和自己身上的恐惧毒气，乔纳森很轻松的就得到了大量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

原话大概是：如果林恩也像蝙蝠侠那样高效，那样每个夜晚都出现，那阿卡姆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后者呢，林恩做的那些事，好像更想把哥谭整个推翻，毁掉一样，他似乎更向往一个全然不同的哥谭。

他想杀掉蝙蝠侠，想验证自己的理论，想听听一直正视自己恐惧的人，在恐惧毒气中绝望死亡的时候，会发出怎样的哀鸣。

蝙蝠侠，以及林恩。

我必须知道……”

阿卡姆有不少乔纳森这样的病人，而更多的，是被那位蝙蝠侠送进来的病人。

以及，只是看着就有些感同身受的疼痛。

或许，今天我不该来。

……

前者是代号，后者是姓名。

但林恩，这个家伙给乔纳森的感觉，貌似更加的古怪而不可捉摸。

借由这样的理论前提，哥谭大学曾经最出色的心理学教授，乔纳森克莱恩先生，得出了另一个有趣的结论。

蝙蝠侠和林恩，是不是……

…………

十几秒后，乔纳森推开了咖啡厅的门，还礼貌的帮正要拉门进来的女士多撑住了片刻。

留下一个温和的之后，乔纳森头也不回的迎着偏西的落日，离开了这里。

哥谭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准确的说，是一年前的哥谭人，和现在的哥谭人，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乔纳森同样不知道，林恩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哥谭，但他也可以确定，自己也不会喜欢一个无序者掌控的哥谭。

蝙蝠侠恐惧自己，还恐惧蝙蝠！

天哪！

这个世界还会有比他更扭曲，更有趣，更值得研究和享受恐惧毒气的家伙么？

！

而答案，绝对让人满意。

……………………

而当时乔纳森对蝙蝠侠的“诊断”是：这是一个讨厌孤独，又享受孤独。

有能力远离孤独，但一直主动亲近孤独的家伙。

因为林恩会杀光所有人。

乔纳森并不太关心普通人。

那些愚蠢的，完全可以被随意替代的人，在乔纳森的眼中，很难说是有被杀的价值的。

乔纳森就如同一只乌鸦一样，冷静，冷漠，智商超群，偏偏喜欢以其他人不喜欢的方式，张扬的彰显自己的存在。

因为恐惧，而选择成为恐惧本身。

得出这一结论的那天晚上，乔纳森惊喜的甚至无法入眠。

即：原则上，每一个人都有罪，每一个人都无辜，每一个人都可以被审判，每一个人都可以不被审判。

因为他在尝试着对抗自己！

在限制自己，压迫自己！

乔纳森几乎可以肯定，蝙蝠侠在动手的时候，每一次，是每一次！

绝对都是抱着杀死对方的想法去攻击敌人的。

作为一个体面的，富有的绅士，至少曾经体面富有，被关在阿卡姆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虽然他们近乎强迫的改变了乔纳森的发型、衣着、饮食习惯……等等等等的东西，但，那些他脑子里的知识，学识，见识，以及那份从容的自信和骄傲的精神面貌，是无法被带走的。

“所以，他们两个为什么可以共同生活在哥谭啊！

他们为什么不会互相杀戮，互相纠缠，直至毁灭呢？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直觉吧，乔纳森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破译出这个迷题了。

“那就更可耻了。”

林恩的存在，是混沌的，模糊的。

为什么，蝙蝠侠这样的人，不会去制止林恩呢？

及时的劝住了自己，乔纳森感觉到自己因为抑制不住的兴奋而手脚颤抖，而这种感觉在他想要借着喝咖啡的动作压制之时变得更加的强烈。

他们两个，的确是堪称完全相反的两个个体。

那只是一个穿着奇怪装扮，妄图引起人们注意的怪胎而已。

他在恐惧的，还有蝙蝠！

绝对的秩序，和绝对的无序。

疑惑和好奇的念头一旦开始滋生，很快就如同野草一样，密密麻麻的爬满整个心头，刻印在灵魂的深处，越是想不清楚，越是不可得，就越想搞清楚，越想得到那个答案。

如果一切真的如他所料，乔纳森觉得，也不是不能留下林恩的性命，让他在长久的恐惧中苟活。

目送闪烁着光芒的车子离开，乔纳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从容离开。

那样，一定是非常有趣的事情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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