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指责
顾明姝并不接腔。
她当初经商能做大,着实用了不少齐铭的人脉。
以阮媚娘和齐铭之间千丝万缕的勾连关系,这消息于她算不得什么秘密。
所以她神色很淡,并没有被人道破秘辛的慌乱或者惊讶。
阮媚娘却在说完这句后,直接一撩裙摆,就在顾明姝面前跪了下来。
“奴本鬼主旧仆,您死遁离开海陵王府后,奴就收到了鬼市易主的消息。
后来翠微姑娘出入十八坊,代替了原本的掌柜,奴就猜新主人是您。”
“曾有吴半京之称的吴天宝,如今做了您的大管事,帮您把平安药铺开遍大昭。
若您愿意收奴,奴也能帮您把鬼市开遍大昭各繁华州府。
当然,最重要的是,奴对旧主秉性略知一二。
您与奴旧主打交道,有奴相伴,总归是好处多过坏处的。”
饶是顾明姝对阮媚娘为人有几分了解,也被这番干脆利落的爬墙宣言震得不轻。
“你之前说要道歉忏悔,该不会打算把自己赔给我吧?”
阮媚娘立时给她磕了个响头:“请医女大人恕罪,奴说道歉忏悔,其实是怕被您赶下车去,一时情急撒的谎。
其实奴心里并不觉得从前有何对不住大人的地方。
奴不是把自己赔给您,但确实想在您手下讨生活。”
她话音才落,马车外就传来了“刷拉”一声利刃出鞘的声音,几个武婢的杀气更是透壁而来。
阮媚娘使的那些下作手段,或许主子不完全清楚,可她们这些武婢却记得扎实。
现在这女人想一句话否认过去?
那也得问问她们手里的武器答不答应!
顾明姝叹道:“我家妮子记性好,阮夫人却是个容易忘事的贵人,你们怕是处不到一块儿去呀。”
阮媚娘的姿态已经低下来,没了拘束后反而从容了起来。
她仿佛听不懂顾明姝话里的揶揄,道:“奴是来给大人做事的,又不是给外面的妹妹们做事。
处不处的好不重要。”
“奴出身卑微,无父无母,自有记忆起便只做两件事——活下去,奔前程。
从前鬼市旧主是个有理想的好主子,奴便为他卖命换来了自由身;后来海陵王是个有权势有担当的好男人,奴便要嫁他,要夺宠。”
“只可惜奴费尽心机却一败涂地。
不仅没得到海陵王的心,还遭了他厌弃。
奴想通了,奔前程这事儿,靠嫁人走捷径是不行的,还得靠自己本事。”
顾明姝慢条斯理地抿一口花酿:“你这思路,倒是挺别出心裁。”
说到这里,她轻嗤一声,道:“查了我一年多,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我爱收破烂吗?”
彼时,阮媚娘已达唾面自干之境界,面不改色道:“奴只查出医女大人不计前嫌、知人善任、虚怀若谷、心系苍生……”
顾明姝不耐烦听这些没营养的彩虹屁,皱眉打断她:“诚意呢?
就打了个‘了解齐铭秉性’的旗号,可不算诚意。”
阮媚娘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我收破烂吧?”顾明姝嫌弃道:“好听的话谁不会讲,我养只鹩哥不好吗?”
阮媚娘顿时喜上眉梢。
挑货的才是买家。
为了这态度她原本还准备了更多的说辞,万万没想到,如此轻易就得到了。
她忙不迭地去拿食盒,然后从食盒最底下抽出了一支玉箫和一个黑色瓶子来。
黑瓶子不知道是什么,但那支玉箫,顾明姝熟的很——这东西每奏一次相思引,她就会有一次杀身之祸,她想不熟都不行!
这应该是阮媚娘的底牌了。
“此箫乃是奴安身立命之重器。
它帮奴在旧主面前站稳脚跟,也帮奴在醉春楼崭露头角,最后随我入王府……”
说到这里,阮媚娘脸上的神色有些凝滞,眼圈也不由得发红。
“不过奴往后都不会用它了。
阮鸿已死,奴也被废了气海,再也催不动此箫了。
便赠于大人聊表心意吧。”
阮鸿死了?
顾明姝瞳孔微缩。
前世里为阮媚娘出生入死,最后爬进秦越暗卫队里做了队长的男人,竟然现在就死了?
那可真是便宜他了!
顾明姝飞快敛了情绪,冷淡骄矜地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那小黑瓶。
阮媚娘也收敛了神色,道:“此物是拜月国能拴住诡境一族的关键东西。
表面看起来简单,但诡境一族无一人能破解。”
顾明姝眼底兴味儿一闪而过:“这么神奇?”
拜月曾经那支所向披靡的狼卫,可大部分都出自诡境。
如果此物真能克狼卫,那大宛的战力将不足为惧。
“听闻大人于解毒一道上十分有建树,奴说的是真是假,您一查便知。”阮媚娘整个人几乎都伏在地上,十分恭敬。
“嗯,这份诚意我感受到了,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待我查验完了,确定此物有妙用,就问秦越讨人。”顾明姝爽快道。
*
一盏茶的时间后,秦越皱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阮媚娘,神色晦暗不明。
“奴已按您的吩咐,将能牵制诡境一族的黑玉膏送给王妃。”阮媚娘跪在他面前,恭恭敬敬道。
“本王可没让你在她面前谋差事。”秦越古井无波的深眸中一片肃杀冷意。
阮媚娘额角冷汗滚落,匆忙解释道:“如王妃这般聪颖谨慎的女子,若奴不拿出破釜沉舟的气势来,又岂会收昔日情敌的东西?
可一个想从她手里讨生活的人,就不一样了。”
“如果她真要收你呢?”秦越问。
“那奴就做王爷和王妃之间的青鸟,随时传递消息,以此赎罪。”阮媚娘信誓旦旦。
秦越冷嗤出声,出鞘的长剑直接挑起她的下巴:“想逃?
你以为背负着那样的秘密,逃出本王的手心就能自由了?”
冰冷锋利的长剑只要稍微再往前送点,就能轻易收割她脆弱的生命。
阮媚娘当然怕,但也只能强自镇定:“奴不敢。
您和王妃迟早是一家人,奴在她那和在您这也没什么区别的。
您拿捏着奴在世上唯一的牵挂,奴断不敢做任何有损您或者王妃的事儿。”
秦越收剑归鞘:“唔,倒还算有几分明白。
既如此,她要你你就去吧。”
阮媚娘俯首称是,心里松了很大一口气。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请王爷放心。”
阮媚娘一走,秦越那桌案后的屏风内就转出了荣明。
“少主,圣女身负开启神宫的关键之物,您怎么能让她离开您身边呢?
她如今内力被废,自保尚且吃力,医女大人那边虽有高手,只怕也难尽心保全她。”
“你不妨嚷嚷地再大声点,让全天下都知道,本王是去拜月旧地找神宫的。
再顺便让全天下都知道开神宫的关键在她身上。”秦越冷嘲。
“可医女一行马上就要和咱们岔开了……”荣明委委屈屈地嘀咕。
“大昭西北边境线长一千八百三十五里,从哪儿过不是过?”秦越冷漠反问,“操你该操的心,少教本王做事,你会活得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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