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的碰撞让女孩儿跌倒的很狼狈，路过的行人惊讶于她的失态而忘了上前把人搀扶起来。

难堪和窘迫让她的脸羞红，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半捂着脸落荒而逃。

“你不是出来逛街的吧？”

池树视线落在妻子手上提着的便当袋上，深蓝色篷布材质上印着可可爱爱的维尼熊图案。

张榕容宠爱的揉了一下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的撒娇。

“没办法，一一说他想和爸爸一起吃饭。”

说完还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紧搂着池树脖子的池一忙不迭点头，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走吧，你也好久没来了，怕是忘了在几楼了吧。”

四菜一汤都是家庭小炒，味道和卖相可能不如饭店里那样美味好看，但是其中的心意是最重要的。

女孩儿的妈妈早已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女儿归家，本就不高的个子因为过于瘦弱显得更加矮小。

熟悉的身影远远出现后，她的眼里才有一丝亮光。

“妈妈，您怎么站在门口？”

女孩儿看到妈妈出来了，心急的小跑起来，脸上的担忧和语气里淡淡的责怪让身为妈妈的女人有些自责。

“见你迟迟没有回来有些担心，所以就想着出来看看，谁知我刚到门口就看到你了。”

拍了拍女儿的手，女孩儿的妈妈在女儿的搀扶下颠簸着往屋里走。

老旧的庭院有几只鸡在到处找吃食，有些破的鸡笼被安放在西边靠近厕所的墙角，那里还有一口压着大石板的老井。

生活虽然拮据了些，但是女孩儿的妈妈还是尽可能的让还在长身体的女儿每天都能吃到肉。

两人两个菜，一碗清汤寡水的蔬菜汤，这就是简单的一餐。

“妈妈，这个给你，这是老师给的。”

女孩儿把池树给自己的两个棒棒糖递到妈妈手里，生活已经很苦了，希望这糖能带给她一点虽然短暂但却甜蜜的快乐。

吃过饭后，女孩儿主动承担每天洗锅碗的任务，而她的妈妈则是拿着别人给她带回来的手工活坐在屋檐下。

每绑成一个就有五分钱的工姿，因为眼睛不大好，所以她只能趁着白天光线好的时候做一些。

饶是她紧赶慢赶，一天也大概只有六七十块钱的收入，遇到阴雨天还会减半，微薄的收入只能勉强支撑家里的支出。

“妈，家里那口井不是好好的吗？

为什么不用了？”

麻利收拾好厨房的女孩儿在一旁坐下帮忙，视线又落到角落的那口井上。

因为被废弃，她们家每天吃水只能去几十米外的水井挑水，虽然不是特别累，但是想要填满厨房那口大半人高的水缸也要来回好多趟。

“之前咱家养的那只狗跌里面淹死了，担心会出问题就让人给填了。”

女孩儿妈妈坦然的说到，这个问题女儿已经问过自己很多次了。

“哦。”

女孩儿想了想，家里之前养的那只小黑狗确实在三年前突然不见了，当时的自己还为此伤心了许久。

那只小狗是自己上初中时某天下学在路边捡到的，当时看它瘦弱的可怜便一时不忍带回了家。

她还记得爸爸在看到那只小狗的神情，眼睛发亮口角流着口水喃喃自语：“等它长大一些用来下酒肯定美味。”

小狗当时就被爸爸贪婪的眼神吓得缩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要不是自己看的紧，恐怕早在成了爸爸的腹中食物。

女孩儿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是事情已成定局也只能接受。

眨眼就到了去摄影馆的时间，母女俩相互告别后隔壁邻居大妈正好出门去搓麻将。

“薇儿妈，你身体好些了吗？”

快七十岁的刘大妈精神头像是四五十岁的人，整天乐呵呵的像极了佛寺里的弥勒佛。

儿子女儿又极为孝顺，每个月给她的养老钱就有五千多。

而她却是个闲不住的，每天除了打理在空地上开出来的小片菜地，就是每天到棋牌室和老姐妹打打牌聊聊家常。

“刘大妈，出去打牌呀！

多谢您的关心，我身体好多了。”

女孩儿妈妈热情的回应，刘大妈想起想起了什么，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回过头来。

“你家男人出去这么几年，有没有给你寄过钱呢？”

女孩儿妈妈的神色暗淡下来，摇着头说：“您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手里有点钱不是拿去喝酒就是坐在牌桌上，哪里能想得起我们母女两人。”

刘大妈见状也为她感到难过，要不是有刘薇薇这个女儿，她恐怕早就不活了。

“你也别难过，好在薇薇这孩子体贴孝顺，等她再大一些能挣钱了，情况肯定会好起来的。”

勉强安慰了几句，刘大妈叹息着离开。

女孩儿妈妈目送她离开，伤心的神色在瞬间收敛起来。

她其实很感激刘大妈，在自己饱受折磨的岁月里给予很多关怀，包括在孩子他爸外出的这几年里也时常在生活上资助她们母女俩，三五不时的送些自己种的蔬菜或者肉。

每次都用自己吃不完浪费这样的理由，很是照顾自己的感受。

重新坐下难过了一会儿，刘大妈对她那么好，自己却无法回报半分，愧疚之情让她的心里很难受。

“唉……”

长叹一声，看了一眼那口老井，低下头又忙起手头的活计。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薇薇依然像往常那样早来晚走，她的进步也是突飞猛进，甚至和比她早来两三个月的学员相比也是不相上下。

“今天我们要去采风，等回来后我会和其他教员对你们拍出来的照片进行评比，前三个名会有不同的奖励，希望你们都能尽自己所能交出最满意的作品。”

大巴车上，池树戴着耳麦对今天出来的所有学员交代任务，宽大的车身在并不是很宽敞的山间道路上行驶。

一个多小时后，一行人到达今天的目的地。

一条并不宽的河流缓和的从山间峡谷中蜿蜒曲折前进，河床大块或圆滑或嶙峋的石头组成，清澈的河水在狭窄处形成小小的漩涡。

两侧的山壁之上灌木丛生，黄白的野花零零散散的呈现。

今天的天气也极好，碧空如洗白云如棉，正是练习摄影的绝佳机会。

“你们不要单独行动，找到自己满意的景色后拍下来，三个小时后不论结果如何，都要回到这里来点名。”

吩咐完注意安全事项，所有人都三两成对的去寻找目标，池树也端着自己的摄像机沿着河流往上游走。

一时之间，或远或近的咔嚓声在山谷里回荡。

女儿外出，当妈妈的自然会担忧。

今天也是女儿的生日，刘薇薇妈妈算计着女儿回到家的时间，费力抓住一只家里养了两年的老母鸡。

外出采风辛苦，需要给女儿好好补补才行。

心情好了，动作自然也麻利起来，鼻子里哼着小曲儿，烧开水、抓鸡、放血、烫鸡毛、斩块，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把所有的食材准备好了。

“薇儿妈，今儿怎么这么高兴啊。”

去往小卖部的路上，同村的人主动向她打招呼。

“今天是微微的生日，当然高兴了。”

女人的嘴角一直没有放下来过，声音也比往常病恹恹的时候嘹亮不少。

买了两瓶果汁和一些蛋糕点心，往常女儿心疼家里艰难，从不会主动开口去讨要这些，身为妈妈当然知道女孩子家家哪有不喜欢吃这些小零食的，女儿生日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的话自己这个当妈的就真的太不合格了。

刘薇薇对于自己今天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回来的路上也是又唱又跳，虽然不指望能得到奖励，但她至少突破了自我。

“妈妈！”

刘薇薇动情的给了自己妈妈一个大大拥抱，女人轻抚着女儿的脸庞满眼慈爱。

“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怎么这么丰盛！”

进到屋里的刘薇薇看着桌上的菜肴惊喜不已，女人怜爱的说：“你怎么把自己的生日给忘了。”

“妈妈你真好！”

刘薇薇再次抱着妈妈又蹦又跳的，红烧鸡块、回锅肉、蒜蓉青菜、清炒土豆丝，还有一碗酒酿圆子汤就是今天的晚餐，对于习惯了吃的简单的母女俩是一年里难得的丰盛。

“妈妈，生日快乐！”

刘薇薇举起饮料想要和妈妈碰一杯，女人微笑着予以回应。

这几年每年女儿的生日她都会对自己说这么一句，之前所有的痛苦难熬都被抚慰。

“生日快乐薇薇。”

星光闪烁，院里的阴影在胆小的人看来定然会觉得可怖，吵闹的母鸡们早已进入睡梦，偶有几只虫鸣从角落里飞出，而屋中的欢乐让老井更加孤独寂寞。

经过三天的评比后，刘薇薇拍出来的照片排在第三名。

捏着红彤彤三百元的手有些颤抖，这是属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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