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呼吸一滞，连忙点进新闻推送页面。

第一张照片放大，正是商陆那辆限量版张扬的不行劳斯莱斯，车尾被后面的汽车撞得向内凹陷，车身外翻到公路旁的绿化带，地上零零散散地布满了碎玻璃片，还有随处可见斑驳的血迹。

一瞬间，姜离只感觉五雷轰顶，冷意从脚底直达天灵盖，迅速蔓延至全身，四肢僵硬不能动弹。

她手忙脚乱地将打包好的钻戒塞进包里，脚步趔趄地向地下停车场走去。

——

主世界里，096面无表情地紧盯着光屏上被白色小轿车追尾而翻了个过儿的限量版劳斯莱斯。

身边087懒洋洋地靠着操纵台，沾沾自喜地问：“怎么样？

我就说你当初应该下手狠一点，学一学商行言，先干掉这个绊脚石，再趁虚而入……啊！

你干什么096！”

087话还没说完，面前一阵风扫过，脸上冷不防就挨了一拳，整个人被横扫在地。

096双手掐着他的脖子，曲腿压在他的胸上，阴沉沉地瞪着他：“谁让你对他动手的？”

因为摒弃了人类的身体，096的外貌也恢复成了与087一致的白发红瞳。

“现在去领证？”

——

商陆吊儿郎当地调笑着，手掌却反手拽住她的手，将另一枚女士钻戒给她带上，手指捏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落下一吻。

而成神，即意味着摆脱执行者被约束的身份，获得永远的自由。

毫无疑问，对任何一个任务执行者而言，这个积分数据都是十分庞大的。

脑海中不可控地，又想起来那天做的一个梦。

“对，跟你求婚。”

“我确定。”姜离仰头看着他，眼角还留着泪痕。

她不想再等了，也不想再纠结再迟疑再矛盾了，管他什么真的假的有的没的，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只想要这个人。

“……”姜离没想到他比自己还要心急，但算了算时间，有点不确定，“明天是不是有点赶？”

“主系统，管理局明文规定，禁制私自对人类动手。”096心里愤愤不平，大口窜着气，仰头盯着上方黑洞中露出的两个光点。

在主系统看来，实在愚蠢。

“主神大人！

救我！”087连忙呼救，身边腾空升起一团光链，团团围在他身上，迅速将他从096手中抽去。

“096，你也该接受惩罚，还原出厂设置，继续执行任务了。”

“那你这是答应了？”

“主系统！”096声音沉稳，从容不惧，“我申请，用我所有的任务积分，兑换道具。”

咽喉也被他掐着，脸色发紫，半天喘不过来气，他只能声音艰涩地提醒：“096……殴打同事…你明知故犯……”

主系统声音停顿了一会儿，096右手边上的光屏上赫然显现出一个数字。

“婚礼之后去度蜜月？”

“我问你，谁让你对他动手的？”096对他的提醒充耳不闻，弓着腰背，掐着087脖子的力道一点点加紧，如同正在狩猎的野兽，要将人生吞活剥大卸八块。

087被他瞪得心里发慌，想动一下手脚，却发现四肢都在096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沉气压之下，无力动弹。

交警将人群和车辆隔开，姜离和她的卡宴被堵在距离现场五十米远，进退不能。

商陆在找她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要这个站在自己面前，抱着自己的人。

商陆微微偏头，喉头哽咽，“那姜铁蛋，先说好啊，这次结婚了，就不许再说离婚了。”

他语气轻柔：“该说抱歉的是我，让你担心了。”

“所有的任务积分？”

“抱歉……”她下意识后退道歉，却被一双手揽着腰，搂紧怀里。

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心有余悸一起交杂在脑海，让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如何自处。

商陆被她看笑了，低头凑近在她的眼角，小心翼翼地吻去她眼尾的泪。

“答应了啊。”商陆将她抱得紧紧的，紧贴着她的耳边，“怎么会不答应呢？

我的嫁妆都准备很久了，就等你发话了姜铁蛋。”

一直以来，姜离都是一个十分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唯有在此时此刻，她却突然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能够听到她的祈祷。

“我知道。”主系统声音机械，听不出一点情绪起伏，“087违反禁令，私自对人类动手，立刻格式化抹杀。”

他在哭？

姜离闭了闭眼，偏头在他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用力回抱着他。

像是在做梦，有一种十分不真切的虚幻感。

姜离一愣，抬眸对上一双潋滟含着笑意的眼眸，眼泪唰地就决堤而出。

姜离慌不择路，跌跌撞撞撞上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姜离的错觉，他脸颊上像是有炙热的水痕划过，而她的眼泪刚才都被他擦干了，这就只能是……

姜离小声叫了他一声：“商陆？”

然后和她十指相扣，重新又将她带进怀里。

然而任凭087如何呼救求饶，也丝毫没有打动主系统。

他结结巴巴地交代：“是我自己……我自己……”

最后和她额头相抵，呼吸纠缠，故作轻松地笑着揶揄：“那你这算，跟我求婚？”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和眼前的所见所闻相重叠。

096下意识想躲开，那团光链却像生有意识的触手，将他五花大绑，和087一起吊悬在半空中。

一直以来的惦念在此时成真，商陆双眸里盛着泪光，十分珍视万分郑重地捧着她的脸颊，让她和自己直视：“不过姜离，你确定自己不是心血来潮，一时冲动？”

“那后天办婚礼。”

姜离脚步踉跄，双目无神地从人群中挤过，心里一边一边祈祷着，商陆没事，商陆没事。

“嗯，我在。”

商陆挑眉，眼神柔和地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将其中一枚男士钻戒给自己带上。

机械冷酷的声音从操纵室正上方响起，周围的光屏也因为这个声音，突然黑屏。

“好。”

她将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点，慌不择路地往前走。

“主神大人救我！”

如果她不开心，他有了自由也没什么用。

梦是假的，车祸也是假的。

“你这真是有备而来啊姜铁蛋？”

“好啊。”商陆歪歪头，答应得毫不犹豫，低头轻轻地在她发顶上落下一吻。

“好。”

此刻凶狠地盯着087看，红色的瞳仁中仿佛跳动着野兽屠杀之前的震怒。

“不要！

主神大人！”

“明天办婚礼？”

这是每个执行者所梦寐以求的，而现在，他却要将一切推翻重来。

姜离驱车匆匆忙忙赶去华城路，事故现场围着很多人，也有记者和狗仔队，摄像机闪光灯卡擦咔嚓乱拍，在昏黄的路灯下十分晃眼。

“你自己？”096忽地咧着嘴角，无辜的脸上荡起一个渗人的笑，五指猛地用力一握——

姜离额头顶着他的胸膛，商陆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胸腔传递给她。

“在你工作的145年间，共执行任务897件，成功896件，共得积分976852，位居56872位任务执行者榜首，只差8积分，你就可以脱离时空管理局，晋升为神。

你确定？”

姜离轻轻从他的怀里挣开一点空隙，从包里掏出来自己刚才在拍卖会上买下的戒指。

096手指勾了勾，声音坚定：“我确定。”

087忍不住打着冷战，上牙关碰下牙关，手指也不停地颤抖。

只能紧咬着下唇回抱着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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