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网络的推动和营销有泛滥，它也终究只是一股舆论力量。

当现实中，司法机构开始介入此事，就好比一记响亮的耳光；而先前铺天盖地的谩骂现象，形同于跳梁小丑自导自演的一场荒诞闹剧。

墙倒众人推，作为主导“寰宇偷税漏税”的被告，朱岳稳稳当当代替夏宁站在了风口浪尖的位置，接受万夫所指。

……

大年初六。

今天依旧晴朗。

一连数日的好天气，却没有驱散即将到来的返工浪潮，给打工人们带来的压抑感。

海都兴源区看守所。

审讯室内。

朱岳坐在审讯椅上，他的下巴已经开始冒出青青的胡茬，镜片下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之色。

在看守所待的这几天，出于舒毅的特别交代，他并不好过，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朱岳，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穿着制服的警察盯着面前垂头的人，态度严厉。

闻言，他抬头迎上对方的目光，眼神里满是倦色。

“好，请说。”

负责审讯的警察见到朱岳配合的态度，下意识皱了皱眉，眼前这个人从被送进来开始，情绪稳定，自始至终都相当配合每一项调查。

即便是被针对后，也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状态。

说实在的，这种心理素质过硬的难啃骨头，向来不是他们愿意遇到的。

警察动了动嘴，正要开口询问，外边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

“吱呀——”

厚重的铁门被打开，紧接着一道高大挺直的身影走进来。

待看清来者的脸，警察立马从座位上起身，端端正正敬了个礼，说：“舒队。”

舒毅走过来，神色威严，周身散发的气势带着一股压迫感，他看向审讯台前的警察，淡淡说道：“今天由我亲自来审讯他。”

话音刚落，负责审讯的警察便让出了位置，恭敬的站在一旁。

“是，舒队。”

陪同审讯的另一人见状，全程一句话不敢说。

舒毅是军部那边空降的上司，虽说目前军衔不高，但来头不小，而且自身实力强悍，所以他说的话，队里几乎没人敢忤逆。

朱岳看着对方走到审讯台坐下，眼底的神色晦涩难明，但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常态。

“舒警官，又见面了。”

“安静。”

旁边的警察连忙出声呵斥，下一刻却被舒毅抬手制止了。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审讯台前，神情严厉，板正服帖的制服穿在身上，显得正气凛然。

“朱岳，你这几天该考虑的，应该也考虑清楚了。”

“承蒙这几日的‘照顾’，舒警官这一来，难道不该先叙叙旧吗？”朱岳说完，嘲讽的笑了笑。

舒毅注视着眼前皮笑肉不笑的青年，几日不见，对方倒是沧桑了不少，只是这点小手段，对于这类油盐不进的人来说，貌似并不起什么作用。

用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着审讯台，他的神情平静而从容。

“朱岳，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那么就在此多待些时日吧。”

对于这种嘴巴严的人，只有找到突破口，才能从对方口中撬出有用的信息。

但很明显，目前并不是时候。

他们需要等一个契机。

说完，舒毅便起身离开座位，当他即将走出审讯室的大门时，对方的声音忽然从背后方向传来。

“舒警官没什么想问的？”朱岳似是轻笑一声，顿了顿后，继续说道，“不过，我倒是有几句话想对舒警官说。”

“是吗？”

舒毅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

他双手插兜，这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在审讯室并不怎么明亮的灯光下，没由来多了几分倨傲和危险。

在舒毅审视的目光下，朱岳微微仰头迎上对方的视线，一双眼幽深如潭，神色从容依旧。

“你们就算忙活再多，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说着，他挑衅的勾了勾嘴角，“而你们注定会失败。”

“是吗？

那可就请拭目以待了。”舒毅回以微笑，只是充满了轻蔑和嘲讽。

这一回，朱岳没有说话，笑得意味深长。

……

天不遂人愿，意外总是不期而遇。

上午安排的审讯，下午就传来了朱岳的死讯。

夏家别墅区。

散打训练场内。

“砰——”

悬挂的沙包被一脚踹飞，在空中抛起将近一百五十度的弧度。

“呼——”

夏宁腾空一跃，对着还没停下来的沙包就是一顿猛踢，沙包表面发生的扭曲形变肉眼可见。

忽然，她的眼神骤变，踩着沙包腾空借力，将整副身体扭转了一个方向，看也不看，快狠准朝原来身后的位置踹去。

“砰——”

肉体相撞发出的沉闷声。

“哼。”

随着闷哼声响起，夏宁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道在瞬间被卸去，然后被一个借力旋转一圈，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抗在了肩上。

舒毅虽然轻松瓦解了对方的攻击，但巨大的冲击力袭来，还是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他单手抱住夏宁的腰，将整个人的体重扛在肩上，看不出一点吃力。

夏宁下意识就要往对方身上踢，双脚却被一只大手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清亮爽朗的声音传来，她才停止挣扎的动作。

“有长进，但不多。”

说这话时，舒毅的声音温和而无奈，感受到身上的人不再乱动，他才将人放下。

重新落地，心里的压迫感才逐渐消失。

夏宁自认为没什么人是值得畏惧的，但每次动手对上舒毅，那种完全被碾压，毫无招架之力的情况……尽管明白对方不曾对自己有过恶意，但在心底深处，还是会莫名感到畏惧。

她讨厌在面对不可控的情况时，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过来了？”

听着少女语气里的不悦，舒毅无辜的眨了眨眼，说：“给你打电话了，但你没接。”

“没带手机。”

“那可就怪不了我了。”

“哼！”

“这是被吓到了？”

“……”

夏宁别过脸，没理会对方，转身朝不远处放水杯的地方走去，因为她当时确实是被对方无声无息的出现吓了一跳。

见到眼前的人生闷气，舒毅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烦和不悦，他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气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心情顿时感觉舒畅了不少。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舒毅没说话，他抿着嘴注视着对方，眉头微蹙，纠结了片刻后，最终还是缓缓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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