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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天子赐剑已一年不见血(2/3)

广州府士绅代表们的脸色很难看。

但杨慎不在乎,他知道自己因为之前的那个举动,此生都已经无法再洗脱什么形象。

但他也确实因为来到了广州,见到了太多,现在心里有不一样的认识。

“诸位都不肯说话?”杨慎平静地说道,“本府虽愿多与诸位亲近,但积压的案子总需审理。”

此前到乡间走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一些百姓确实认为青天来了,诸多陈年旧案重新告到了广州府衙来。

于是广州府士绅代表们的脸色更难看了。

“府尊,飓风狂骤,我们各家都遭灾严重。”有人开口了,“如今既要采买粮种,又要整修田地,还在设粥棚、安排家丁赈济乡里。

今年岁办、坐办,我们捐了不少。

整修贡院,我们也捐了不少,实在难以为继了啊。”

“都难,本府知道。”杨慎平静地说道,“相比遭灾百姓,诸位家底殷实,谈何难以为继?

抚台、藩台都说了,这回共克时艰,良善士绅将来都是要立碑彰表的。

家有学子学问优异者,荐入县学、府学甚至贡往国子监,那也是会请奏朝廷恩典的。

当此之时,难不成要向百姓派役?

潮州府已起民变,诸位莫非以为乡民不知过去是哪些人横行乡里?”

不少人勃然变色。

恩威并施吗?

可乡下老百姓更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你这“杨青天”还能时时为他们做主?

“……府尊说得有理。

学生这里,再凑一百两吧。”

七言八舌地,他们或者几十两或者百余两的,都承诺了一点。

番禺县郊某个乡镇的社学院门口,“乡贤”设的粥棚外面是排着长队的百姓。

粥棚里,某老爷的管家走了出来到队伍里扒拉着某个百姓:“甘老七,你有三亩田是在半山腰上,那里又没有遭灾。

我们老爷设的粥棚是周济半月湾那一带田地都被冲毁了的人家,你来凑什么热闹?”

“徐管事,行行好,有山洪啊!”那个汉子哭着说道,“家里十一口人,这下一直到秋后都没了口粮……”

“你胡扯什么?

我又不是没去过你家!

你除了自家十一多亩好田,还佃租了五亩官田,岂会没有存粮?

别跟他们争了,你们说是不是?”

灾民队伍里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埋怨起来。

“你家有那么多田还来讨粥喝?

我家只有四亩六分多田,这回全毁了!

你好意思吗?”

“真是厚脸皮!”

“滚出去!”

被称作甘老七的人嚎啕大哭:“毁了一大半啊,十一口人,这可怎么活?”

“生那么多做什么?

你卖一两个女儿去做丫鬟不就过去了?

别跟我们争,养得起那么多你还来争!”

广东不算这一次台风灾害最严重的地方,蒋冕还没到南直隶,但距离越近消息传来得越快。

四十多个县受灾,数百万百姓田地被毁,数万户百姓流离失所。

老人自尽,卖儿卖女,地方官因灾派役,士绅设粥棚布施,米少粥稀,而后借灾年之难放贷口粮甚至贱买良田的事,这些都是常规做法。

蒋冕没做过地方官,他是清流。

去年张子麟到东南时,面对的只是惊惧的东南官绅。

而此刻蒋冕南下,面对的还有数百万灾民。

在去年督办东南杀官案中立功了的朱纨升任镇江知府,他站在山腰上看着满目疮痍的泥泞田地泪流满面。

“田赋一定会免,本府先应允你们!”他抬起已经湿润的官袍袖子擦了擦脸,“灾民都先收到县学、府学,不够的,县衙、府衙都可以安置!

一家一户去买粮,先赊着,记好账!”

“府尊!

士绅富户之家田地最多,遭灾最重啊!”

“先贤教诲都学到哪里去了?”朱纨紧盯着治下知县,“暴雨连连,粮食都囤在仓中发霉吗?

莫非真逼得灾民起事,破家抢粮?

是让你们买,不是逼捐!

是要逼本府升堂问案吗?”

“没有旨意,他们定会存着今年交田赋的粮啊。”知县怕了他的执拗,“府尊,朝廷旨意未下,如何能擅自告诉百姓今年免田赋?

南直隶赋税重地,朝廷岂会下这旨意?”

“本府如何吩咐,你就如何做!

出了事,本府一力承担!

你若不听命,本府先办了你!”

北方仍旧风和日丽,秋风未起,暑热难当。

秀女们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两个月,孙茗因为一些女官和太监若有若无的尊敬被越来越多的人盯着。

她已经越来越想念皇帝,而朱厚熜眉间的忧色并不因为林清萍有了身孕而消散几分。

世事残酷于每一个人而言都是,帝王需要作出的抉择更多。

“传旨镇远侯,若广东需要,即顺灵渠而下!”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传旨麦福、陈金、张孚敬、汪鋐、赵俊,提前收网!”

钓鱼归钓鱼,朱厚熜从来没有拿广东百姓性命儿戏的意思,锦衣卫岭南行走虽然换了人,但并没有虚度这近一年的时间。

如今他们露出的马脚虽然还不够多,但天灾既至,也顾不得会漏掉一些人了。

御书房里,参策们神情各异。

他们并不知道林清萍已受孕的消息,蒋太后严令没有怀稳三月之前不得申张。

可他们知道广东那边为了避免各种乱因叠加,只怕会出快刀,以至于远在湖广的总兵官镇远侯顾仕隆都要做好南下准备。

而广西矿民又恰好在这酷暑天里闹了事,朱麒必须留在广西。

旨意从北京的艳阳天里奔赴风雨交加的南方还需要时间,广州府内秀才们在大雨天里继续着乡试。

翟銮这个提学要关注着乡试,随后一份名单递到了他这里。

“皆查有实据,抚台藩台之意,当革其功名!”

翟銮看着其上长长的名单,手指不由得颤抖起来。

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广州府内,郑存忠在自家私宅里颇为惊喜地问道:“真的一起状告杨慎和解昌杰去了?”

“一点都没错!

杨慎逼捐,钟家家主悬梁自尽,钟家大儿子正在巡抚衙门口跪着,好多家都派了人去作证!”

郑存忠兴奋地站起来:“大事成了!

状告五品知府、三品参政,巡抚衙门必须接了这案子!

张孚敬都不能轻易压下去,快把这个消息尽快送到京城给鲁御史!”

广东巡抚衙门前,一个浑身披麻戴孝的中年人跪在门口,双手高高举着状纸,旁边家丁为他撑着伞。

大雨之中,还有十数人一起赔跪着。

“请抚台大人为草民作主!

广州知府逼死良善,跋扈乡里,广州百姓苦不堪言!”

巡抚衙门就在广州府内,广州府衙的胥吏心惊胆战地回报:“府尊,大事不好了!

钟家到巡抚衙门状告您!”

他不是普通的知府,他是内阁首辅的亲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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