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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是她太清醒(1/2)

招亲大会开始的前几日,拓跋奎向郡主府递了张帖子,说想逛一逛长安城。

云羲和最近挺闲,正好没事,便应下了。

翌日清晨,拓跋奎便亲自架着马车来郡主府门前接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云羲和就穿着一身常服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小桃与小梨两个丫鬟。

云羲和对拓跋奎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此人虽与她有着血脉相连的亲缘,但她却始终觉得亲近不起来。

拓跋奎一见人出来了,忙上前去迎接,扯着云羲和的衣角,眼巴巴地喊了一声,“姐姐,寡人才养好伤,就来寻你了。”

云羲和面对他的自来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躲开了他,“拓跋陛下,叫我羲和郡主就好。”

拓跋奎手上抓了个空,眼底一片受伤,“可你就是我的姐姐啊。

若是连你都不关心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看样子是真的难过了,也不再自称寡人了。

云羲和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陛下若是真的不想活了,想来大顺也不介意再拓展一点疆土。”

拓跋奎不乐意了,重又抓着云羲和的衣角,“随便吧......姐姐,我头还晕得厉害,你给我诊一诊脉嘛。”

云羲和:“......”

这段时日未见,瞧他那双清淡的眼中更加了几分湿漉漉天真,放在那张秀雅的脸上更加具有欺骗性了,叫她几乎不能抵御。

“陛下若是寻医问药,这长安城中住着许多名医。”云羲和才不吃他这一套,“既然还未好全,这长安城改日再逛也可。”

拓跋奎当即换了副面孔,“今日风和日丽,雨后初霁也消散了不少暑气,就今日吧......天气一好,寡人也挂着舒畅了许多。”

云羲和点了点头,“陛下想去逛什么地方?”

拓跋奎,“都可以。

只是想看看姐姐长大的都城。”

云羲和抬眸瞧他,“有这个必要吗?

你好好做你的西凉皇帝,我做我的大顺郡主,井水不犯河水。

我对你没有旁的情感,我在大顺,也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拓跋奎面露哀伤,“姐姐......只是逛逛而已。

我也没有旁的意思,那招亲大会就在眼前了,待它结束,我也实在没有理由再赖在大顺了......姐姐你若是不跟我回西凉去,那给我多留一点回忆,总是可以的吧。”

云羲和动了动嘴唇,没再说什么,随他一起坐上了马车,对车夫说,“到曲江池吧,那处是我最爱的地方。”

拓跋奎这才高兴了起来,二人同乘一辆马车,他给她拿了西凉特有的点心,“姐姐,你尝尝。”

云羲和不想看他再作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了,“多谢。”

一路上拓跋奎就一直用那副失而复得视若珍宝的表情瞧着她,到最后,云羲和忍无可忍,“拓跋陛下,虽然你我确是亲姐弟无疑,但我们从小并未长在一处,我不是很理解,你何来如此深沉的眼神呢?”

拓跋奎轻轻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想到这天底下,只剩下姐姐是我最亲的人,就自然而然了。”

说着又想起什么,道,“姐姐,你是没有见过母亲,你与她长的,实在是像,都有着一般无二的逆天美貌。”

云羲和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不免也有些好奇,“是吗......”

拓跋奎眼神闪着光,“是啊,母妃当年亦是惊才绝艳......可惜她走的那年,我才四岁.......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她的记忆也不多了,我一直偷偷留着她的画像,怕我忘记她。

......不过姐姐更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在西凉时,就听到了姐姐的美名。”

云羲和:“......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你姐姐的?”

拓跋奎垂下眼睫,眼底一片回忆,“是母妃告诉我的,她要我牢牢记着,等我长大了,再来大顺带你回家。”

云羲和不能理解,“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龙凤双生,却要将一双儿女分开,一个留在自己身边,一个远远地送走到异国他乡......这个身为母亲的人,她到底在做什么?

拓跋奎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跟她讲起了许久之前的一个故事,

“那年母妃才十六岁,还是大周先帝捧在手心的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永德帝姬。

母妃自小便优秀,比她的一众兄长都要优秀,却又很是叛逆,最喜欢事事争先。

她听说大顺的科举制度十分有意思,便女扮男装前往大顺求学,还毛遂自荐,成了名师大儒姜崇姜夫子的关门弟子。”

云羲和听到这里,心头咯噔了一下,姜崇乃是如今太后的叔父,亦是大顺先帝的恩师......这便是永德帝姬与先帝认识的开始吗?

可算算时间,彼时的先帝已经是大顺的皇帝了,后宫妃嫔无数,最大的儿子甚至比永德帝姬还要大上一岁。

她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拓跋奎正要继续说下去,马车却停了下来,继而想起了车夫恭敬的声音。

“君上,曲江池到了。”

“唔......”拓跋奎吸了口气,估计是觉得有些压抑,提议道,“姐姐,我们下去边走边说吧。”

云羲和垂下眼睫,心思复杂地应下了。

那一江水流静静流淌着,烟波浩渺,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往何处去,只是在流经大顺时,停了这么一瞬。

二人沿着江水边的树荫下慢慢踱着步子,拓跋奎忽然站定,老神在在地瞧着她,“姐姐,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并不是为了要以此诓骗你跟我回西凉。”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悯,“姐姐,我们的母妃真的很可怜。”

云羲和只说道,“我自有判断,你说吧。”

拓跋奎摸了摸云羲和的头发,重又继续方才的话题,“后来,后来母亲考中了大顺的状元。”他的眼神中闪着光,“金銮殿上,母妃侃侃而谈,大顺的先帝亲自将她点为状元。”

云羲和眼神里淡然清醒,“大周的帝姬考中了大顺的状元,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场玩闹,却也是挑衅了大顺科考的威严。”

拓跋奎微微挑眉,不置可否,“姐姐,你觉得母妃做错了?”

云羲和侧头,叹了口气,“大顺的科举本就是为了招揽人才,好好的状元之才变成了异国公主,确实打乱了朝廷用人计划。”

拓跋奎深深地看着她,“姐姐站在大顺的立场上,当然会这样以为了......罢了,姐姐我们不要争论,你且听我继续说完。”

云羲和点了点头,就听他继续说道,“彼时大顺的先帝秦天,在得知母妃的真实身份后,却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将母妃奉为大顺的座上宾。

二人相谈甚欢,在政见上也总是不谋而合。

渐渐地,母妃便沦陷在秦天的一片柔情似水中,二人也颇为琴瑟和鸣地在宫中相处了一段时间。

后来在一片流言四起的声音中,秦天便许下了会迎娶母妃的诺言。”

云羲和听得一阵头大,这些细节倒是弥补了许多她先前查到的讯息,所以永德帝姬是因为想做先帝的皇后未遂,便因爱生恨,做出那一番惹怒秦天的事情,才被送回大周.......后来又嫁到西凉的么。

她轻轻叹息,“那确实是很可怜。”

和亲的滋味,她体会过,真的很难熬。

异国他乡,所有人的不信任,却为了两国和平,必须要强颜欢笑。

而那永德帝姬最后还自刎于阵前。

可是......

云羲和看向拓跋奎,“秦惜也很无辜,你不该对她下手。”

拓跋奎一瞬间有种在她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

云羲和眼神冷了几分,“再有下次,我不会对你客气。”

拓跋奎定定地看着她,“可是姐姐,现在的你为秦惜出头,可当年,谁又为母妃出头呢?

你可知,母妃是被秦天亲手灌醉之后,送上了西凉的床。”

“你说什么?”

“原先的西凉、大顺与大周可没有现在这般平和。”

拓跋奎笑笑,

“秦天一手算盘打得不错,仗着母妃对他一往情深,即便是嫁到西凉,也必然会因为心如死灰,不会尽心辅佐西凉。

而西凉的皇帝则会因为娶到了母妃,而对大顺和大周偃旗息鼓。

那剩下大周......自然而然也不会再可以打破这般平衡。

唯有母妃,成了他的牺牲品。

而后来大周与西凉的嫌隙,也是那秦天一手挑起的,叫大周和西凉都与大顺交好,却又彼此防备。

这才连累母亲,英年早逝。”

云羲和也随之沉默了下来,良久才道,“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她为何要抛下我。”

拓跋奎淡淡回应道,“因为她爱你。

她说女子的一生太苦了,不想让你再生在皇室里,以后落得个被当做棋子的下场.......她才挑了云烈将军一家,让你锦衣玉食安闲自在地活了二十年。”

“说完了?”云羲和抬眼看了看脚下的水面,眼底一片清明,“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对她同情,对她感恩戴德?”

拓跋奎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与恼怒,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竟然没能说服她,犹自镇定道,“姐姐,我说了,我说这些,只是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云羲和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可你却在不知不觉中,往我心头种下一块心锚。

让我在最放松的时候,轻描淡写地抹杀云家对我的养育之恩,又一点一点的抹黑大顺,让我开始认可永德帝姬的恨意,继而认可你的所作所为,不是吗?

不过你这法子确实很聪明,从头到尾都是我追着你问的,而且我知道,你说的,也一定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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