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2/2)
你怎么说是力刀?”
吕颜鸿吐出块骨头,说:“昨天白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这是没见过真正的技刀是怎么练成的。
练技刀,便是要学套路,这一刀怎么斩那一刀怎么刺都是有定式的。
一套技刀的套路,多则几十上百,少则十数,讲究的是合规合距。
若是练技刀,十年功夫也不见得能有多大成就。
力刀则不同,力刀也有套路,却不是那么死板。
力刀之技,仅有刺、斩、撇、挡、劈五种。
瀚州向来有用刀九技之说,也不过是在这五者基础上细分了左右前后、马上马下而已。
力刀并非拼大力,而是拼巧力。
今天来送饭的这汉子,气力并不大,用刀却是好手,已经懂得些力刀的jing髓所在。
所谓力刀,说得是刀上之力,并非挥刀之力。
你的臂力再强,传到刀上寥寥无几,那也是无用。
你花了大力气,把一柄刀耍得花儿也似的眼花缭乱,却碰不到敌人半片衣角,也是没有好处。
力刀讲究一击必杀,更适合战场杀敌,而战场上更是不能拼蛮力,而是要懂得如何使巧劲。
再有,我昨天跟你说过,一般的刀都是凡铁所铸,你不会用巧劲,那就保不齐一刀下去刀便断了。
所以,用刀者首先要了解自己的刀。
这两ri我让你挥石刀斩藤蔓,便是要让你知道刀的本xing。
你可悟出些什么来?”
颜静洛低头沉思,心里有些头绪,言语里却说不出来。
吕颜鸿便接到:“一柄刀,不管是挥斩还是突刺,运动最快的部分永远是刀尖,力量最大的地方则是刀柄。
速度最快的地方力量最弱,力量最大的地方速度就最慢。
若是有人挥刀斩你,格挡前半部分永远比格挡后半部分用力小些,但格挡后半部分却在时间上更宽裕一些。
若是你挥刀斩别人,用刀尖可及远,但力量不足,若用靠近刀柄的部分,距离上就要吃些亏。
今天你斩那些盘马藤,也应大致明白了,一柄刀最重要的不是刀尖也不是刀柄,而是刀的重心。
就像一个人有心,刀也是这般。”
颜静洛明白了:用刀便是要用刀的平衡之处。
又一想,岂止用刀,为人、处世、治国不都是这一个道理?
便是要讲求平衡之道,加一分则重,减一分则轻。
吕颜鸿接着说:“石刀酥脆,极易崩断,你用石刀入门,以后用铁刀便更容易些。
只是你尚欠火候,明天便接着斩藤。”
颜静洛应了,便低头吃饭,忽想起一件事,便正了正身子,向吕颜鸿说道:“学生尚有一事不明,请老师指点。”
吕颜鸿摇了摇手中的羊腿,说道:“别这么婆婆妈妈的,这里不是墨离城,这帐篷也不是旭辉殿,有话就说。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般啰嗦?”
颜静洛沉声道:“老师教我这用刀之法,在我看来不过小技,或可斩十人百人,又如何杀得尽天下jian佞?
回想老师先前所教,无不是治国处世之大韬略,学生学得一二也能担当燮国重臣,造福百姓。
老师又为何说先前所教乃是安身立命的小伎俩,现下所学才是真本领?”
吕颜鸿冷哼一声,说道:“我且问你,我那哥哥吕颜荟,所学的治世之术与你比起来,谁更厉害?”
颜静洛恭声答道:“吕太师忠良无端,乃能臣。
静洛不能望其项背。”
吕颜鸿又说:“刘光远呢?
你比他又如何?”
颜静洛答道:“学生不敢与刘太师相提并论。”
吕颜鸿又问:“以他们两个的本事,怎么就放了梁颂这跳梁小丑入中都了?”
颜静洛愣了下,没敢说话。
吕颜鸿说:“治世能臣,必得要逢得治世才行啊。
我若只教你如何为人处世,在墨离城或中都谋得一官半职也不难。
可是就是你做到中枢太师、辅政大臣又能如何?
若再有个梁颂之流,你也被他当着皇帝的面杀了。
血xing男儿,若是只懂得圣人之言,跨不了马提不了刀,就是胸中有丘壑又能如何?
你若不学刀马之术,来ri便上不得战场,难道只等着苏昉取了天下给你封官进爵?
嘿嘿,‘若个书生万户侯’啊!
人人都想做治世之能臣,可这治世从哪里来?
还不是从乱世中的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
!
我原本教你的那些,只是怜你孤幼,教你些处世之法罢了。
这四年来,看你始终不移本心,能以天下为己任,才肯教你兵马韬略,教你叱咤天下。
‘兵者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这句话你是听得厌了,可是想过没有,圣人能用凶器,不是不能用,更不是不会用!”
颜静洛垂首听了,沉默良久,又说道:“静洛明白了。
只是若是我只习刀马,也不过是多个自保的法子罢了。
将来恐还是也上不了战阵……”
吕颜鸿颇有些不耐烦的躺下,说道:“莫非你以为你师父只会这些?
看你白天练刀辛苦,不想让你过于劳累罢了。
你若是这么说,那自明ri起,晨起跑马,饭后练刀,待到夕阳落山,便跟我学一学陈兵布阵之术。”
颜静洛不禁苦笑:果然还是自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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