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太绝对，所以不是决定，而是有极大的影响。”剑柳长点头说着，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话已至此还是说了出来。

“你有想过，你未来要走哪一条路吗？”

剑无忧再次补充道：“以你现在的境界，原本是不该和你说这些的，但你的天赋实在是太高，可以说是我生平仅见，又有可以选择的大机缘。

所以，我们多说几句，你别怪罪就好。”

“晚辈不敢，也无心怪罪。”屠伏现在已经是明白了过来，反问道：“也就是说，若是晚辈想修成剑仙的话，就需要选择九阳神功，而非易筋经？”

剑柳长微微挑眉。

“你为何觉得是九阳神功？”

“感觉。”

“什么感觉？”

“恩……”屠伏略作沉吟，然后尝试说出自己的感觉。

“万剑归宗，是剑修大道，若是让晚辈对这门绝学做出评判的话，晚辈认为可以用内圣外王这个词。”

听到这话，剑柳长和剑无忧两人同时赞许的点头。

屠伏继续说道：“然而王道，从来都少不了霸道。

九阳神功这门绝学，晚辈虽然没有学过，之前更无什么了解，但只从名字来看，必然是霸道绝伦的功法。

而这门绝学又是我大佛寺的镇寺绝学之一，我大佛寺的理念虽然少不了霸道，却并不推崇霸道，所以晚辈觉得，九阳神功同样是内圣外王的霸道。

如此，两者当能相得益彰。”

剑柳长和剑无忧两人都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后剑无忧率先开口。

“你说的太对了，伱们大佛寺的理念其实很霸道。

虽然你们大佛寺从来都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剑宗最多把人给杀了，你们大佛寺却非要逼着人放下屠刀，认同你们的理念。

到底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生不如死……哈哈哈，我多嘴了。”

剑柳长瞥了剑无忧一眼，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你的感觉很不错，若是你选择了易筋经，日后到了天人境，就会受到影响，多半是只能选择成就佛门的法相境。

这是因为相比于九阳神功，易筋经才是大佛寺真正的镇派绝学之一。

而在传言中，九阳神功原本是出自道门。

所以，你若是选择了九阳神功，就有机会修成剑仙境，或者是人仙境。”

屠伏思索了起来，他其实有些不明白剑宗这两位长老，为什么要冒险对他说这些话——剑宗之前虽然有釜底抽薪之举，但其实是悄默默的抽，以大佛寺现在对他的看重，剑宗这样做无异于当着大佛寺的面，直接把锅给端走。

注意到他的表情，剑柳长也有些奇怪，他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想去西天当罗汉、菩萨，甚至是佛陀吗？”

“恩？”

屠伏彻底明白了过来，虽然他很想说这其实是一个误会，但他的话在剑宗听起来，确实只有这一个解释。

就算是大佛寺，可能也会这样认为——鲸鹏修不成神通境，你就不去西天，那你还可以去仙界的嘛，甚至是妖族的超脱之地圣地。

哪有人真的会为了一个才认识半个月的时间，而且是非我族类的朋友，放弃进入超脱之境的机会呢？

听起来，成就天人境乃至于法相境、人仙境、剑仙境，拥有‘我于世间全无敌’的力量，留在人世间作威作福非常的爽。

但到了那样的境界之后，追求自然会更高，留在人间之地不可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就算是能活一千多年，早晚也是一个死，而且等到了最后，失去了锐气，哪还能有破开天门的机会啊。

鲸鹏听到了三个人的对话，突然就感动了起来，且无以复加。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两个房屋一般大小的眼睛之中，竟然有水波浮现，似乎随时都有倾盆大雨一样的泪水流出。

注意到这一点，屠伏更加愧疚了。

他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想法其实很简单——鲸鹏若是来自于灵山的馈赠，那他只要把话说出来，灵山自然会想办法继续给他和鲸鹏馈赠，让鲸鹏以超常的速度修至神通境，或者是练成辟谷之法，以便让他去灵山成佛作祖，或者是当一个佛祖座前的小沙弥。

反之，鲸鹏若是来自于深渊的馈赠，那就意味着灵山一直没有搭理他，根本就不在意他，更不要说是看重于他了。

那他早晚会被深渊拉入魔道，然后被大佛寺拍死，或者是他火烧大佛寺。

后者，无论如何他算是和灵山对上了，哪里还敢去什么西天啊。

找死吗？

“别哭，我的朋友，可不兴哭啊。”

屠伏安抚了鲸鹏一声，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而是对剑柳长和剑无忧说道：“其实我就是想表个坚决的态度，让我师祖不至于逼迫我和鲸鹏分开，两位长老应该是知道的，有些时候，退让一步，就意味着要步步退让，早晚会失去自己。”

“言之有理。”剑无忧笑着说道：“你们寺里的那些长老啊，向来喜欢改变他人的想法，你若是这一次认输了，选择了退让，那之后和人做朋友他们也会管一管，更不要说是其它的了。”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你那些话……”剑柳长犹豫道：“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以为你不想去西天灵山，而是有改换门庭的心思。

或者，是继续在大佛寺，却转修道门的相应境界。”

“没有没有。”屠伏笑着回应，却不置可否的说道：“晚辈确实觉得，九阳神功应该更适合我。

毕竟，我修炼的童子功有至阳至刚之说，但毕竟只是绝技，而九阳神功作为绝学之一，同样也有至阳至刚的说法。”

剑柳长也笑了起来，轻声道：“九阳神功的至阳至刚，可不止是一个说法，等你学了之后就知道了。”

特意要留下来的剑柳长和剑无忧，都算是说完了他们想说的话。

结果虽然和他们预想中能够‘光明正大的把锅给端走’，有明显的区别，但其实想去不大。

最重要的是，屠伏果然不想当和尚。

那么……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我会安排剑凌绣和极于情两人配合你。”剑柳长最后说道：“有什么事情和需要，都可以对他们两个直说，我们剑宗很好看好你的，希望，你不要辜负啊。”

辜负剑宗，还是辜负什么？

屠伏装傻道：“晚辈多谢两位前辈的好意，对剑宗的恩情，晚辈一定会铭感五内。”

客套的话说完，双方就此分别，空荡荡的海面上只剩下屠伏和鲸鹏两个。

屠伏在看远处如同一条黑线的海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鲸鹏则看着屠伏，心里面全都是他。

半晌之后，屠伏笑着出声：“走吧，咱们找个地方，让你好好的吃一顿饱餐。”

“要不……”鲸鹏犹豫道：“我还是走吧，反正我也饿习惯了，没事的，还是你自己的修行更重要。”

“说什么呢，我屠伏的朋友，是你想当就当，你不想当就不当的吗？”

屠伏霸道了起来，语气之中满是自信。

“我才十六岁而已，就已经修至炼神境了，而且一年之内，我必定能够突破至归真境。

十七岁的归真境，你见过吗？”

“没有。”

“那不就结了，我的修行，无须担心。”

虽然屠伏心里却并没有他说的这样自信，或者说，是他并不希望自己的所有成就，都是来自于深渊的馈赠。

坠入魔道，他其实可以承受。

但若是坠入魔道之后滥杀无辜，并且嗜杀成性，那他真的不愿意承受。

他不想当和尚，却已经成了和尚，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他不会成为别人口中魔头。

所以才看重疑似和‘灵山馈赠’有关的鲸鹏，当然了，救灾同样需要鲸鹏的帮忙。

但在用这样的方式安抚鲸鹏时，他却突然想到了剑柳长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你要记住，你是潜龙榜第一，武道天赋位居当代第一人。

你要相信，只要你努力修行，这一代人里就没人能超过你，你还有追赶前代之人的机会。”

于是他又顿悟了——什么深渊的馈赠，什么灵山的馈赠，我屠伏能有今日的天赋和境界修为，全都是我自己的努力。

是的，是这样的。

屠伏心中的不自信和担忧，就在这一次顿悟之后烟消云散，他畅快的大笑出声。

不再说自行离开的鲸鹏也笑了起来，他喜欢屠伏这个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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