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浩文妈早早地就做好早餐。

王佳怡没有吃，穿好衣服，穿上鞋，准备往外走。

浩文妈忙问：“哎，佳怡，早饭不吃了？”

王佳怡说：“我到外面吃。”

浩文妈不解：“家里做好的不吃，干嘛要到外面去吃啊？”

王佳怡没有理会，开门出屋。

孙浩文急急忙忙穿上鞋。

浩文妈忙说：“浩文，吃了早饭再走啊！”

孙浩文说：“娘，您自己吃吧！

我送佳怡上班。”说完，他开门出去。

浩文妈看着桌子上自己精心准备的早餐，自言自语：“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王佳怡出了小区，就钻进了一个肯德基店，要了个汉堡和一杯咖啡。

孙浩文也跟了进来，坐在她对面，不满地说：“我娘都已经把早餐做好了，你干嘛非要出来吃？”

王佳怡说：“我受不了那股子山西老陈醋的味儿。”

“娘知道你不喜欢那味，做菜已经不放醋了。”

“她从我身边一过，我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老陈醋味儿。”

“她每天都自己喝上几口，但炒菜不放。

她是很顾虑你的感受的。

没多大味儿，主要是你的心理作用……”

“心理作用也是她导致的。”

“娘一辈子生活在农村，是特别简单的人。

古道热肠的，全村没有一个人讨厌她，你怎么就这么容不下她？”

“左邻右舍的大妈大婶，我也从来没讨厌过谁，反正她们也不跟我住在一个屋檐下，我讨厌她们干嘛？

同样道理，你娘在你们村里住的是自己的房子，别人干嘛要讨厌她？”

“娘来北京，我不让她在家里住，那我还是人吗？

你要是嫁了一个不是人的老公，也太没眼光了吧！”

“我是没眼光，当初就应该慎重考虑，好好考察考察你的家庭背景。”

“我随时欢迎你考察。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一口井村看看，好好考察考察。”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一个快要消亡的村子，我没兴趣去做最后的见证。”

“它不是还没消亡呢吗？

你是不是觉得那个村子很脏乱差啊，到处都臭烘烘，乱糟糟的？”

“你还让不让我吃了？”说着，王佳怡把没吃完的汉堡往托盘上一摔。

孙浩文依然自说自话：“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差。”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看看，这是我在老家照的照片，你看看我身后这些树林、庄稼、黄牛、山羊，还有麦垛子，多好啊！”

王佳怡一脸鄙夷：“好？

大山深处，荒凉偏远。”

孙浩文说：“空气好啊，远离喧嚣，没有雾霾，宁静而祥和，对你这种大设计师来说，去那里就相当于采风啊！

说不定就会灵感迸发，设计出顶级服饰……”

孙浩文一提到家乡，就会神采飞扬，王佳怡看他那个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依然一脸的不屑，反驳道：“灵感？

到了那儿，七大姑八大姨，前村后店的，本来就山路崎岖，还东家跑，西家颠儿的，不把我弄崩溃就不错了，还灵感？”

孙浩文说：“乡亲们听说我领新媳妇回来了，还不上杆子往家里涌啊，不用你去一一拜访。”

王佳怡说：“我上网查过了你们那边的生活状况，可以直接穿鞋上炕，炕下面就是鸡窝。”

孙浩文急忙摆手否定：“那是以前，现在可不是这样了。

不光大城市在发展，小村庄也在进步。

老家的人都盼着我过年把新媳妇带回去给他们看看，你要是不陪我回去，叫我这脸往哪儿搁？”

王佳怡说：“虽然你有了北京户口，但你的脑袋还没从那个大山里走出来呢，你的思想观念还停留在农村呢！”

孙浩文说：“我觉得这跟农村、城市没什么关系。

谁娶了媳妇不得给老家的人介绍介绍啊？

咱们虽然是裸婚，但也不能把亲戚朋友都给裸没了。”

王佳怡把脸一拉，说：“你娶我是为了给你装点面子的，是吗？”

孙浩文见无法说服她，只得无奈地说：“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回老家，那就不回去。

听你的，咱们就在北京过年。”

王佳怡说：“在北京过年？

干嘛要在北京过年？”

孙浩文忙问：“不在北京，在哪儿？”

王佳怡说：“老爸老妈在哪儿，就在哪儿过年。”

“你要回成都？”

“不是我，是我们。”

“去成都过年，也挺好。

两个亲家母还没见过面呢，正好，可以借机让我娘和你爸爸妈妈见见面。”

“我说的是我们俩人回成都。”

“我们俩？

那我娘怎么办？”

“买张火车票，让她回老家。”

“佳怡，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撵她走。”

“这是咱们的家，咱们的二人世界，凭什么要被别人占据？”

“她是别人吗？

她是我娘，是生我养我的娘！”

“可她没生过我，也没养过我。

生我养我的人给我拿了首付款，她呢？

她给这个家做过什么贡献？”

“她一个农村老太太，能把我养大就是她最大的贡献，你还要她做什么贡献？”

“只要她能把正常的二人世界还给我们，就算她做贡献了。”

“你知道我娘养我有多不容易吗？

她就靠种地那点可怜的收成供我读书，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你以为我爸、我妈就容易吗？

你以为他们给我拿的首付款是大风刮来的吗？

那是我爸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大汗淋漓地一勺一勺炒出来的！

是我妈一盘子一盘子端出来的！

他们天不亮就要出去买菜，忙活到半夜才能打烊休息。

他们这么辛苦为了什么啊？

不就是为了让我能生活得好吗？

如果他们知道我现在活得这么不开心，他们得有多伤心！”

“既然都不容易，咱们更应该互相体谅。

你对我娘不要那么排斥，我不要求你对她有多亲近，但至少你得能接纳她。

去成都过年，不能把我娘一个人扔这儿啊！”

“过年我那一大家子是要聚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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