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风灯在院落的一角照亮着不远处的婪闇。

他正小心翼翼地在院内布下一道新的结界。

阿蛮坐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回身走来时，才将身边一早备好的帕子递了过去。

“累了吧？

擦擦。”

“我不累。”他柔声说着抓住了阿蛮的手，继而挨着她坐下了。

“明天我会送你回九霄云台。

然后等我处理完战事，我就回九霄云台接上你再回到这里。”

阿蛮闻言转头看向他的双眼：

“你布下结界，就是为了保持这里不被后来人发现和毁去？”

“当然，这可是我们的家。”

“陛下!您撵我走这话我也是要说的，不周山魔物必须及时镇压，我就是拖上几日，终究还是得寻战神去！

可是一旦战神去了……就……就……”

“你抄了我这么久，还不知道我是谁？”

“行了，你下去吧！”

“鉴于你的虔诚，我来提醒你，你在乎的他已面临死劫。”

“回去……可是，我现在已是凡人之躯……”

“嗯，我知道了。”

“不，不能这样！”阿蛮骤然起身，她慌忙冲到云台，却又生生止步。

“不是我们懂不懂！

而是那张脸，我们没有办法无视！”

离别，是令人伤感的，但对于战神来说，这是家常便饭。

“就回不来了。”

“陛下，您是糊涂了吗？

她又不是天魔舞，她只是一尾……”

“我……”阿蛮困惑的把眼神投向了桌上那一摞儿纸张。

“小舞，不管你美不美，在我这里，你都是你，永不会变。”

“是啊，她顶着那张脸出现在天界，只会令大家惶惶不安！”

“陛下！”

“回到弱水，成为水中的那条鱼。”

“那，那有没有什么办法避开这死劫？

改变这一切！”

“一样又如何？

天魔舞已经死了，死了！

崩解了！

你们懂不懂！”

阿蛮数了数，叹了口气：“已经过去四十七天了，他还没结束战斗吗？”

“我当然知道，弱水里没有了她，谁来吸走魔息？

一般的魔物也就罢了，不周山的那些老家伙，就算是战神，也扛不住。”

“他触犯天条，违逆天规，强行为你改命，这死劫便已注定！”

“可是，不周山魔物横行，只有战神才能……”

“派其他仙君去吧，能顶一日是一日。”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随后阿蛮的脑袋里响起争吵声：

“陛下，那舞姬必须处死，方能令众人安心！”

日复一日，转瞬间，案头的纸张落的老高，而一旁的刻板上，画下了密密麻麻的竖线。

“这有一个办法，但……你应该会不乐意。”

“诸位，不必在此多费口舌，那舞姬在数日前就已被吾下令处死，都退了吧！”

阿蛮慌乱起来，她在云台之上急得乱转，甚至手拍脑门。

“我说过了，多一日是一日。

实在撑不住，再去传旨吧！”

最终只剩下两人的声音：

“陛下，人间事藏不住的，纸包不住火。”

阿蛮答应后，婪闇跟着出现的司命星君离开了。

恍惚间，阿蛮仿若看到了紫红相间的巨龙沉在弱水的水底，奄奄一息，无人相救。

就在她焦心时，那道金光从她的额头窜出，在她的面前盘旋起来。

“像？

司命你说的太轻松了吧，那叫像吗？

明明就是一模一样！”

“是。”

“陛下圣明！”

阿蛮吓了一跳，本能的起身后退躲避，然而那莲花的图案再次化为金光钻入了她的额间。

特别是上一次的离别，带来的变故，让婪闇着实害怕，所以即便把阿蛮送回了九霄云台，他也刻意的一再强调：

“别出去，不管发什么事，都别出去，一定要安安心心的等我回来！”

阿蛮听到此处，眼泪汹涌而出：“所以，他是为我才有此劫？”

“没错！

由着那张脸在天界招摇，这不是寻事嘛！”

“这……”

“对。”

跟了对的人，才有家的意义，那些与孤寂的相别，都是因为有了他。

她已经化形，成为了凡人，她不是那弱水里的鱼儿，她已经没有能力救他了。

阿蛮点点头，静静地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月，望着望着还是忍不住问了那句话：

“陛下！”

“我……”

“我，我现在是人……我……我怎么帮婪闇，他不能有事，他不能死……”

“安静！”

随即她听到了一个雌雄莫辩的声音：“你怕他死吗？”

“能瞒一日就瞒一日吧！”

“你不懂。”

“或许，是你太美了吧。”婪闇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拥着：

“傻瓜。”阿蛮把头靠在婪闇的肩头上：“我的家一直都是伱啊。”

原来，她这条鱼儿是不能离开弱水的，她离开了，就无法吸走战神身上的魔息。

“你是谁？”

“是的。”

“不至于吧！

她只是长得像，又不是！”

“好。”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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