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川还没说话，思卿又道：“我猫丢了，让人去找，这阵势不符合外人眼中我的影儿？”

顾衡道：“什么影？

撕缎子还是吃荔枝？”

傅临川道：“梁分！”

“问题在她您说我？”

“我倒是想吃鲜荔枝，只可惜缺一个好兄弟可以当杨钊杨国忠的。”（《红楼梦》梗，出自第三十回“宝钗借扇机带双敲椿龄画蔷痴及局外”）

“你亲兄弟往西京去了，你可骂不到我头上。”

顾衡可不替叶兰成背锅。

傅临川道：“好了，都少说一句。

你俩来这里吵架来了？”

沈江东知道思卿这么做肯定另有原因，于是又问：“那猫长得像了多了去了，不好找，找不到找只相似的算了。”

思卿玩笑道：“我的猫儿，能听懂我去唤它的名字。”

傅临川问：“叫什么名字？”

“喵——喵——。”

众人一时无语，武振英叫了两声“喵喵”，吕叔养的两只白猫儿也打架了，一起跳上饭桌……

一时菱蓁来见思卿，思卿就告辞回西苑去了。

思卿一走，众人倒是松了口气。

沈江东忍不住道：“今天这话说的。”要不是当着武振英、傅临川两位长辈的面，思卿说不定当场发怒。

江枫又问起顾衡林家和谢家的婚事，顾衡道：“林兄夫妇上京来帮他们小夫妇安家，也是等着妹子嫁了再南去。”

因为天色晚了，沈江东夫妇告辞。

谁知道沈江东夫妇刚走，思卿又回到了武宅，口中问：“沈大哥他们呢？”

武振英道：“家去了。”

思卿点点头，慢慢走进来坐下，顾衡问：“怎么了？”

思卿忽然逼视着顾衡问：“我刚才有事忘了问。

哥，你跟我说实话，林大哥的同门户书徐文长——到底从你这里拿走了多少银钱，你又替他走过多少账目？”

顾衡道：“上次我就说了，事情……”

“事情与我无关是吗？”思卿淡淡问。

顾衡道：“明知故问。”

思卿问：“那你知不知道徐文长拿了你的钱，你帮徐文长走了账，姓徐的之后做了什么？”

“我无权过问。”

“那你见过王和安吗？”

“谁？”

“你说和徐文长颇有往来的内侍官。”

顾衡道：“我没见过，怎么了？”

思卿凝视着他，“徐文长的钱，不知道怎么就流出了帝京，在北边豢养上千兵卒，直接导致了熙宁二十一年帝京惊变，叛军攻破金吾卫进攻宫城。

这个王和安，从熙宁十四年我进宫时他就跟着我，谁知到了熙宁二十一年秋，他竟然在东宫端本殿大梁放置了炸药，差点把我炸成碎片。”思卿举起袖子，袖根滑落，露出那夜引燃殿顶炸药的火箭将她灼伤的伤口。

（见第八十五章帝京惊变）

武振英、傅临川和顾衡皆大骇，思卿道：“你现在还要说事情跟我无关吗？”

顾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傅临川猛然起身，“我知道你们两个很多时候都是因我而退让。

梁分怀疑徐文长可能知道线索直指我是陆渊，因此才一次又一次的退让，一次又一次被徐文长拉下水。

有的话，不如我现在去跟徐文长讲清楚。”

“讲清楚？”思卿的声音没有感情，“怎么讲清楚？”

傅临川叹了口气，“与你无关。”

思卿仍然没有感情地开口道：“伯伯，今天您走出这个门，我让他今天立刻就死，您信不信。”她抬头望向傅临川，“而且我还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顾衡明白思卿已非昔日地思卿，她的杀伐决断极少对傅顾流露出。

今时今日必然是因为徐文长事变得棘手才会来质问自己。

他见武振英看着自己，轻声对思卿道：“思卿，你先听我说。

我可以解决此事，我也可以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跟徐文长有任何账目往来。”

思卿看向她的阿兄，顾衡道：“我保证。”

思卿终于微微一笑，“阿兄，听我一句劝，不要卷进来，千万不要卷进来。”

———

熙宁二十一年在余杭，沈江东夫妇被安平郡王追杀，林世仪之子林执中两度出手相救。

彼时沈江东夫妇不知道林执中身份，帝京重逢，实属巧合。

第二天沈江东夫妇便往林执中在帝京临时置的家去致谢，正遇见顾衡夫妇也在，众人一起用了一餐便饭。

江枫见林波浮清丽寡言，众人却都说林波浮与江枫乍一看有些相像，只不过江枫豪迈，林波浮柔婉，气质到底不同。

其间林夫人说起想给妹妹陪嫁两个侍儿，江枫很帮她的忙，从嘉国府里寻了几个老成的相送。

这日林夫人正夸江枫平易近人没有架子，谁知道她妹妹林波浮突然走出房来，素着一张脸儿，“我不要嫁给谢衍！”

林执中夫妇一愣，林夫人道：“从前问，妹妹是答应的。

怎么如今……”

林波浮泫然欲泣，“嫂嫂，我知道谢四哥为人很好，但是我不能嫁他。

我……我……”说着转身关上房门只是哭泣。

林姑娘突然要退婚，又不说缘由，搞得林执中夫妇大为头痛，林夫人道：“好妹妹，你真不愿意嫁过去做续弦，咱们再挑好的。”

林波浮道：“续弦不续弦，不是这个话儿。”说着只是哭泣，神态也不大正常。

这天顾衡的从兄谢衍已经快进京了，江枫抽空到林家来坐，说打了两套头面送林波浮当贺礼。

因其中一套是思卿送的，江枫也没说破。

林夫人正犯愁，便说起林波浮想退婚的事。

两人正说话，外头来了个中年妇人，束着盘头髻，擦得雪一样白的脸，穿着紧身衫子，外面罩一件过于宽大的罩衫，怎么看都像个鬼怪似的。

林夫人问她有什么事，她说她来提亲。

从前谢衍已经遣人送了婚书下了聘礼，林夫人问：“谢老爷不是派人来过了？”

这妇人道：“什么谢老爷？

我是替徐大司农提亲来了！

恭喜府上，以后结了这样一门亲，那可不是泼天的富贵挡也挡不住？”

江枫道：“谁？”

“徐尚书！”

“徐文长？”

她张口闭口直接叫徐文长大名，这妇人连忙道：“这位奶奶，可不兴这么称呼的。

不恭敬。”

江枫没理会，又问：“徐文长原来有儿子？”

“哎呦呦看这位奶奶问的，”妇人一笑张着血盆大口，“徐尚书要是有儿子，也就不消急着续一位夫人了！”

林夫人连忙问：“我们与谢家结了亲了，徐爷不是知道么？”

妇人觑着林夫人，“奶奶，谢家早散了架子了，谢爷来京，不过芝麻绿豆的官儿。

林姑娘要是嫁了徐爷，那以后不愁不得个一品诰命，奶奶你阖家都风光！”

江枫差点从椅子上溜下来！

她见林夫人脸色阴沉，显然气得狠了。

估计是忌讳着徐文长身居高位，所以不好说什么，于是道：“你们徐司农挺有趣儿，只怕林姑娘还没去了的徐湘瑟徐姑娘年岁大。

怎么着从前徐家想把徐姑娘硬嫁给杜嗣忠杜大人，徐司农强升一辈儿没升成，今儿徐大人心里不痛快，又想自己来给林家当女婿？”

“这位奶奶怎么这么多口孽，”妇人道，“徐大人是你混说得的？

小妇人多一句嘴，这位奶奶你也不怕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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