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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云边孤雁上

第3章 云边孤雁(上)

沈江东听了默不作声,半晌道:“你公爹做官可真是精道。”

叶秀峰的女儿丢了十几年,从未见他找过。

一朝何皇后去世,叶秀峰倒是着急找女儿回京来当攀龙附凤的筹码。

沈浣画放下东西,走进阁子,亲手给沈江东添了茶,沈江东拿出思卿掉落的那枚绒花,“我在外头门槛上捡的,是不是你掉下的?”

“这是妹妹的东西,”沈浣画道,“等着我给她。”

沈江东点点头,又问:“兰成呢?”

“会诗去了。”沈浣画犹豫了片刻,“公爹想让兰成进翰林院,谋一个庶吉士。

但是我和兰成商量过了,我们听你的,还是放外任的好。”

沈江东连连颔首:“就是这样。

趁早离了府上这一窝乌七八糟的亲戚是正经。”他忽然想起一事,轻声问:“你初五日去西山,是去拜祭已故仁康皇太后?”

沈浣画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你知道便罢了,不要讲出来。”

沈江东道:“除了你这小姑,还有谁陪你去?”

沈浣画道:“那日兰成要去拜会他的座师,没旁的人了。”她小声又说,“再说了,仁康皇太后亡故的缘由我没告诉兰成。”

“那我陪你去。”沈江东说。

沈浣画疑道:“你不用跟着三哥?”

沈浣画系先皇妃嫔膝下的养女,原封安阳郡主,后被嘉国府力辞辞掉了封号。

因为这层缘故,她口中的“三哥”便是已故仁康皇太后之子、当今圣上。

仁康皇太后生前一直受制于太皇太后,熙宁初年仁康皇太后胞兄靖国公谋逆,仁康皇太后避居西山悄然去世,她的死从此成为朝野禁忌的话题,因此沈浣画只能偷偷去祭拜这位曾经的养母。

“那一位不让我跟着……”

正说着,传来了叶秀峰殷勤的笑声:“亲家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沈江东连忙应付叶秀峰去了。

到了初四日,沈浣画告诉三太太自己要到城外碧云寺上香,还想叫思卿陪自己同去。

三太太听了为难:“老爷原说近来不叫大姑娘出府的。”

沈浣画笑道:“三婶子只管告诉公爹,恰逢我娘家兄长无事,陪我们同去。

思卿妹妹回来这么久,不好总闷在府里。”

三太太应下了,晚间便告诉沈浣画:“老爷听说大姑娘要出门,便说请大奶奶多照应些大姑娘,还说请你们多带几个下人。”

沈浣画答应下,心里却纳罕,叶秀峰怎么如此提防自己这个女儿,难道害怕自己的女儿跑了不成?

翌日沈江东过府接自己的妹妹,沈浣画思卿姑嫂二人都穿了绯色圆领衫、秋香绿裙子,思卿畏寒,又加了一件玉色披风,带着沈浣画的陪嫁侍女霞影和菱蓁,辞了三太太,戴上帷帽坐车往碧云寺去。

除了车夫,叶秀峰果然又叫了十二位家下的仆从跟着,一个伴当都没带的沈江东看了直皱眉,心道沈浣画此时去西山可不能这般张扬。

因见沈浣画向自己使眼色,于是待出城时就借故出言打发了四名仆从回叶府去。

出了城,沈江东刚要开口发问,思卿抢先道:“与嫂子无关,这都是老……老爷子派出来看着我的。”

沈江东还要问,沈浣画又抢先说:“阿兄,回头再说。”

沈江东纵有满腹疑惑,当着叶府的仆从也不好问太多,只好先将话咽了下去。

一时到了寺里,沈浣画自去参拜,思卿戴着帷帽站在沈江东身后没动,沈江东奇道:“你怎么不去拜?”他知道帝京城的亲贵女眷们大都是笃信佛法的。

思卿笑了笑,没说话。

可是她戴着帷帽,沈江东看不见她的表情,只道她没听见,于是又问:“叶姑娘不进去拜么?

内中女眷多,我不便进去,就在这里等你们。”

思卿这才意识到自己戴着帷帽,方才笑了笑回应沈江东的问题,他却瞧不见,于是一把揪下帷帽笑道:“我原不信这个。”

沈江东被她的举动吓得倒退了半步,随侍的菱蓁也惊了,刚要出言制止,思卿却又迅速把帷帽扣回自己的头上,口里道:“舅爷,我又不是怪物,吃不掉你妹子,你何必这样一惊一乍的。”

菱蓁轻声提醒道:“姑娘,少说两句罢。”

思卿听了道:“这里太吵,我去后面耳房坐。”

沈江东便叫菱蓁陪她去了。

思卿菱蓁主仆两个进耳房坐了,有小沙弥上了茶。

思卿觉得身上冷,便问菱蓁:“那领大袖衫儿你带了么?”

菱蓁道:“带了,在车里。

姑娘别乱走,我去取。”

思卿答应了,菱蓁自去取衣裳。

思卿无聊,见耳房里还有一个套间,于是走进去瞧了瞧。

这套间似乎通着那边院落,中间用纱幕隔开,纱幕那边也有女眷的身影。

思卿没在意,纱幕那边却传来声响,“姑娘怎么称呼?”这声音似乎出自一个伤风之人的口中,嘶哑异常。

思卿随口答:“我姓叶。”

“叶相新寻回的女儿?”纱幕后的人因为惊异,嗓音愈发和破锣一般。

思卿反问:“阁下是谁?”

“来这儿的无非是信男善女。”对方答,“姑娘为何回京?

帝京有什么好的?

若能南去,何妨离开帝京?”

思卿皱眉,“你究竟是谁?”

纱幕后却无人应答,那痕身影也渐渐远去。

一时沈浣画参拜已毕,菱蓁也取了衣服回来。

思卿想了想,并未对沈浣画和菱蓁说出方才遇上的古怪事。

姑嫂两个又遇见几家官宦女眷,彼此草草打了招呼便散了,落后沈氏兄妹并思卿到内间吃斋饭。

沈浣画和思卿都摘下帷帽,沈浣画泪痕宛然,思卿也不多问,沈浣画悄悄松了口气,揩了泪,和兄长说起几件娘家亲戚的闲事。

思卿一直低头用饭,沈浣画忽然笑道:“好妹妹,你今儿怎么这般安静?

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不是坐车坐得身上不顺序罢?”

思卿摇摇头,一抬头正对上沈江东的目光,连忙看向别处道:“没有不舒服。

就是闷在府里久了,出门不大习惯。”说着端起碗来夹菜,袖子却顺着手腕滑到肘间,露出了短剑的剑柄。

思卿连忙放下碗收拾袖子,沈浣画没留意,沈江东却微微蹙眉,正要说话,思卿却道:“这袖子裁得不好,回腕儿放量不足。”

沈浣画瞧了瞧她身上那件玉色大袖披风道:“你休穿四太太给的衣裳,指不定又是兰萱妹妹挑剩下的。”

沈江东想了想便没再言语,众人用好斋饭就离寺下山,走到山下已是黄昏时分。

这日下午由晴转阴,天色暗沉沉的,赶车的叶家小厮哈气连天。

思卿正揉太阳穴,却听见车外有打斗声,连忙拨开帘子往外看。

“看什么!”沈浣画连忙按住思卿的手,向外头喊了一声,“还不快些走。”

只听骑马跟随的沈江东却慌乱地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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