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看着小浮尘，“你认错？”

浮尘可怜兮兮，想哭又憋回去，一只伸着手，点头“嗯”一声，带了哭腔。

夫子垂眸觑看万宸。

万宸伸手，“我代劳。”

“你是什么身份？

一边去。”万糠冷眼睨他。

万糠发话，万宸伸出的手立即下来了，整个人犹如晒蔫的小草，耷拉着脑袋。

万宸往旁边移了一步，露出后面的浮尘。

浮尘的手还伸着。

夫子抬起手，轻轻打了一下掌心，语气微冷，“坐好你的位置，写好你的字。

要玩出去玩。”

“嗯。”浮尘低低应一声，缩着脖子蹲回自己的位置。

万宸回神想要与浮尘说话，被万糠冷冷看着，缩了回去。

又被夫子呵斥，“坐回去上课”，屁颠屁颠跑回去。

浮尘趴在桌子上不动。

万糠伸手，帮她揉掌心，轻声问，“痛？”

浮尘点头，有点。

万糠沉默不言，想着事。

坐在前排的诸葛堇想到今早他为万糠算得卦，山泽损卦。

此卦有如推车掉耳（耳，古代的车轨）。

时运不及，不要胡为，交节换月，自然顺妥。

但看着现在这一切，虽时有小波澜，却也顺遂，并未应卦。

难道还会有别的事？

诸葛堇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万糠。

此卦虽显示为[损]卦，但并未凶险之意。

好破。

接下来的课，倒是无波无澜。

外面的石晷显示到了午时。

夫子位置窗外的漏壶重新接水了四次。

最后漏壶抬起来的时候，夫子收起竹简，“下课。”

大家站起身，归置物件，赶往公厨吃饭。

贤者学院交完学费后包吃住。

万糠收拾东西，抱起早就睡趴下的浮尘去公厨。

贤者书院提倡不得浪费。

公厨门口有夫子拿着戒尺，看到谁剩饭就打谁。

万糠走进去，看到公厨里用桌子围了两排，四菜一汤，一桶米，一桶馒头，放在那里，大家自己拿。

吃多少拿多少。

两边有人排队，拿着大碗打菜。

菜不算特别好的菜，都是时下长得菜。

肉炖萝卜，小白菜，豆子炒肉，红烧鱼，炒韭菜。

三荤一素。

（韭菜算荤菜）。

是小富人家的口粮。

万糠拍醒浮尘。

浮尘迷迷糊糊醒来，被万糠放在脚下。

又被拍着脑袋，示意找位置坐下。

浮尘慢吞吞找位置。

万糠拿着一个有如脸盆的大碟子打饭，每一样都打了满满三勺。

旁边人目瞪口呆，提醒，“万糠，你可太浪费了。

这吃得完吗？”

外面的夫子也走过来，并不吱声，双手抱胸，手里的戒尺太过耀眼。

万糠沉默不言，又拿了十个馒头，随即坐下。

他这一份，相当于别人四五人的量。

大家都看着万糠，等着看他被夫子训斥。

但万糠只是先捏了半个馒头，随即开吃。

夹两筷子菜，吃一口馒头。

两筷子菜，就去了半勺的菜。

一口馒头，就是半个馒头。

大家顾不上自己吃饭，围观着万糠吃饭。

那一盘菜与馒头，只是自己低头夹一块肉的功夫，再一抬头，便去了一层。

公厨左边放着一个鼎，上插着一只粗一点的香，燃烧殆尽是小半个时辰（半小时）。

必须在香燃尽的时候吃完，否则就不给吃，更会被夫子训斥、打手。

现在香刚刚燃烧至五分之一。

夫子看着万糠，不过一盏茶（五分钟）的功夫，已经去了一小半的量，知道肯定是吃得完的，便走开了。

后面进来排队打饭的往届，打到后面，没有馒头了。

目光看向大盘吃饭的万糠。

走过来，对万糠说，语气平淡，“你怎么把大家的饭吃了？

你一个人吃这么多，要我们后面来得人怎么吃啊？”

话语不急，也有刁难之意。

“还有饭。”旁边江国大王子提醒。

南方人爱吃饭。

北方人爱吃馒头。

贤者书院五湖四海，自然有照顾。

那人转身说道，“我不爱吃饭，我们就爱吃馒头。”

“让厨子蒸就是了。”江大王子接着说。

不是什么大事，让下面人做就是了。

何必起小冲突？

万糠低头吃菜，给浮尘夹筷子肉，给她擦嘴，从头到尾没搭理。

此兄台也不是要刁难，只是气愤自己没饭吃，立即叫来厨子，“馒头不够，再蒸一笼。”

厨子眉眼四处察看，目光立即定在了万糠身上。

前面的事，后厨一样消息灵通。

更别提万糠考场上的言论，他们这些厨子一样是第一线八卦者。

厨子两手一摊，“我的工作就是这些，每天定时做两顿饭，没有加餐的道理。

要蒸？

自个儿蒸。

或者啊，谁多吃了找谁去。”

目光看向万糠。

这话一出，大家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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