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芬芳满人间

乌云盖住了月光，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嗙——”

打更人敲着锣，像飘忽在街巷的幽魂，虽然没有光线，但多年来的经验，让打更人把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记在了心里，即便摸着黑也能走对路。

而这条路正是京城文官聚居的地方，名叫文华街。

街的尽头是阁老府，往前数两代，阁老的爷爷年轻时就住在这里，阁老的爹自然而然住在这里。

如今阁老还住在这里。

阁老府的匾额辉煌了三代人，夜色也挡不住它的辉光。

孙婉的厢房，不知不觉间，一只手打开了窗子，一个黑衣人翻窗而入。

而门外守夜的侍女打着瞌睡，根本没察觉。

那个黑衣人弓着身子，轻手轻脚的朝着幔纱遮掩着的床走去。

撩开幔纱，只见床上的孙婉双目紧闭，额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像个无害的小兔子。

可就是这只兔子，让二皇子忌惮的彻夜难眠。

黑衣人掏出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伸出手准备把药丸塞进孙婉的嘴里。

距离孙婉的嘴仅有一尺的距离之时，床上的孙婉猛地睁开双眼，并抓住了黑衣人的手！

噔——

一声沉闷的声响，孙婉的厢房顿时明亮如白昼。

“抓住他！”

门被推开，手持武器的府卫鱼贯而入。

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床上的孙婉就掀开被子爬起来。

可这压根不是孙婉，这是个男人！

是一个化着妆的，身形比平常男子瘦小一些的男人！

男人嗤笑一声，“没想到吧？”

黑衣人想逃，却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小的男人力气这么大，手像铁钳一起紧紧地拷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只见那群府卫就要朝着他袭来，黑衣人另一只手一挥，刚想把手里的迷药撒出去。

一个麻绳编成的网从天而降，将他罩在网里，然后一盆冰冷彻骨的水泼来。

黑衣人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嘿嘿，还想用迷药？

真蠢，这么老套的伎俩也不知道换换。”

扮成孙婉的男人嬉皮笑脸的说着，看到裴陌和阁老进来，赶忙皇上严肃的脸，“将军，阁老，人抓到了！”

裴陌走上前来，对上黑衣人那双怨恨的眼，移开视线拍了拍男人的肩，“做得好，五一。”

五一挠着后脑勺傻笑，“多谢将军夸奖。”

原来扮成孙婉的人就是五一，当初他就是凭借着出神入化的模仿手段，才入了刘绅的眼。

就这样，他从一个无名小卒，渐渐成为裴陌身边的一把手。

阁老看见黑衣人，气得直皱眉，但还是压着怒火对裴陌说，“裴将军高见，倒是老夫误会你的夫人了。”

裴陌神色淡然的开口，“阁老哪里的话，还是要多谢阁老给下官这次机会，不然下官之妻也无法洗清身上的冤屈。”

想起那日在酒楼险些撕破了脸，阁老有些惭愧，再也没说什么。

一天前，裴陌见了阁老，希望阁老可以给他一次机会，证明伤害孙婉的凶手不是自己的妻子。

见裴陌执着的模样，阁老勉为其难答应了，问裴陌要怎么做。

裴陌想引蛇出洞，他把五一暗中送进了阁老府，孙婉被移进了密室，五一扮成孙婉的模样躺在床上，太医来诊脉，诊的也是五一的脉象。

不知五一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以假乱真模仿女子的脉象，甚至还骗过了宫里的太医。

太医以为孙婉就要醒了，就和阁老汇报。

就让监视阁老府的暗卫听了去，于是有了今天这一出。

黑衣人被绑进了刑房，扯下面罩，露出一张普普通通的脸，放在人群里估计很难找出来。

裴陌卸了他的下巴，看了一眼，对着阁老说，“是特地训练出来的杀手，背后恐怕另有其人。”

阁老浑浊的眼一眯，脸色更加凝重。

“审吧，狠狠地审。”

裴陌点头，为了彻底洗刷慕容清身上的罪，他亲自审问这个黑衣人。

可直到天蒙蒙亮了，裴陌都没能从这个黑衣人的嘴里问出点什么来。

裴陌头疼，更加确信这个黑衣人是某个位高权重的人手里出来的。

看着那个黑衣人即使浑身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了，还依旧用十分怨恨的眼神盯着自己，裴陌无奈的丢下了烧红的烙铁。

这让他想起了山里的狼，那些狼，即使你把它打的奄奄一息，狼的眼神都不会软下半分，它会怨恨的瞪着你，你不将狼打死的话，那么就等着狼来将你咬死。

可偏偏这狼是敌人！

阁老来到裴陌跟前，“怎么样，他招了吗？”

裴陌有些丧气，“不曾想这个贼人嘴如此之硬，下官无能，没能审出些线索来，不如交给阁老您，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阁老点头，“好，那便由老夫来审！”

阁老嗓音低沉，夹杂着咽音，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下。

不自觉地让黑衣人打了个寒战。

裴陌松了口气，“那便劳烦阁老了，时间不早了，下官还需回府换身衣裳再上早朝，下官告辞，阁老随意。”

天边的晨光将亮未亮，裴陌策马赶回将军府。

暗中窥探阁老府的暗卫也随之回到二皇子府。

“啪嚓！”

又一个杯子应声碎裂。

二皇子头发凌乱的的咆哮，“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废物！”

大殿里跪着一个暗卫，暗卫身边满是碎瓷片，其中一片上面滴落了点点血迹，像是瓷片上印着红梅的釉色。

原来是二皇子拿茶杯砸伤了他。

但暗卫不敢出声，除了汇报情况，他们这类人生来只能在主子面前说一个字，那就是——

‘是’。

“裴陌为什么会在阁老府中，你们不是一直监视着阁老府吗？

为什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本皇子在你们身上花了多少银子，花了多少心血！”

二皇子此时满身酒气，像个疯癫的醉汉。

“滚滚滚！

滚下去，废物，除了碍本皇子的眼，你们还能干些什么！”

此时的二皇子对自己手底下的暗卫失望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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