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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悬石程书,事必有初(2/3)

对于只会讲学,不会干事的,反而会嘲讽一句“务玄解、靡实用”。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朱翊钧直接抬出了赵志皋的老师,对他的行径,大加否定。

他静静看着赵志皋,等着这厮的反应。

……

承天门外,衙署众多,自然也免不了人多嘴杂。

尤其皇帝视阅吏部也就罢了,还偏偏升堂接见朝臣。

各署衙门的官吏观望打听的同时,亦是免不得议论纷纷。

尤其是与吏部衙门只隔了一个工部銮驾库的翰林院,早就三五人一凑,高谈阔论。

赵志皋平日办公的值房中,四处桌案,恰空了两处。

而房间内剩余的二位翰林,此时则各自坐在案前,隔空交谈。

“陛下受元辅与定安伯影响实在过甚了。”

“屠部堂与赵汝迈,这辈子恐怕还未受过这等折辱。”

一名面容不过二十余岁,身着翰林官服的年轻男子,执笔写着什么东西,一面感慨道。

隔壁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各部署衙门。

多有为屠羲英抱不平者——堂堂四品堂官,岂能这般公然折辱?

实在太过严苛!

至少于慎行是这样想的,这才忍不住有所流露。

而听了这话的李长春,似乎没理解其中的意思,随意道:“凡事不劝则无以进,不惩则无以戒,政事尤其如此。”

“陛下能身体力行,不仅是二位首辅的身教,亦离不得诸位讲官言传。”

“这道理我自然明白,于讲官就不必在此邀功了。”

于慎行如今虽然才二十九岁,但架不住中进士早。

在翰林院堪磨了五年,如今已然是补了皇帝日讲官,御前讲学了。

但或许是出身好,少年得志的缘故,于慎行很多时候说话也经常不经遮掩。

譬如官年的事情,就私下写文章,四处与人谈及。

略显轻佻。

反倒是李长春。

虽是与于慎行同岁,甚至作为二甲第一,名次还比于慎行高出六十位。

但就因为出身四川的缘故,没有乡党提携,缺少经学流派的教育资源,仕途上甚至比不上于慎行。

受了官场毒打,李长春的为人处世,逐渐带上了些许谨慎。

于慎行摇头更正道:“并非是邀功,而是以为考成法,有些求治过急了。”

“我知内阁是为迅速扭转颓势,更正官习,本意自然是好的,但实在太过严苛了!”

“过去三年之事,如今往往压于一年。”

“咱们尚且为求赶工疏于雕琢文字,地方州府官吏又如何?

就怕为了免受责罚,严刑催科,戕害百姓啊!”

以于慎行的角度来看。

同科的赵志皋偶尔去讲学并不算什么问题,毕竟编修实录,本身不是什么急切的事情。

按照以往的进度,世宗死了四年才开始编修实录,有谁急了?

偏偏考成法一出,内阁就像催命一样,压缩工期,才让热爱讲学的赵志皋,无法完成内阁交办的繁重任务。

这哪里是赵志皋的过错,分明是考成法太过严苛所导致的啊!

可怜无辜的赵志皋,还要被皇帝叫去吏部训斥遭受折辱。

李长春闻言翻了个白眼。

有没有可能,以往的十余人写一本六年的实录,还要三五年,本身就太过清闲了。

但毕竟是一个值房的共事,说话不好太直白。

他只好打趣道:“吴中行今晨邀你去伏阙,彼时可远应该顺水推舟的。”

于慎行见李长春不愿意聊这事,不满地看了李长春一眼。

不过听李长春提及吴中行,倒是也有些感慨:“还真别说,吴中行这次可是赌对了。”

“方才我听闻,陛下去吏部是带着吴中行他们的,名望、圣眷,恐怕是一举两得了。”

李长春听了这话,忍不住嘟囔一句:“人也被他们得罪完了。”

于慎行正要说话。

突然值房外走进来一人,正是同科的王家屏。

见王家屏,两人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虽然这位王忠伯只比他二人大七岁,但实在不好相处——至少不能当作随意谈及时事的好友。

王家屏从来不会给人甩脸色,因为他本身对谁都没个好脸色,私下他们不太清楚,但当值的时候,二人从来没见其笑脸相对过。

再加上王家屏举行轩朗,一板一眼,翰林院私下都称其为“端人”。

这其中到底是夸奖还是起外号排斥,就不好说了。

最初的时候,一众翰林都以为此人不过是在邀名养望罢了。

当初王家屏编撰实录时,涉及到高拱胞兄高捷,其曾在江都御史任上,贿赂赵文华,高拱特意嘱咐王家屏曲笔隐讳一下,王家屏直接拂袖而去。

众人得知后,按着花花轿子人抬人的路数,配合地给其人传唱直名。

按理说大家伙给你传了好名声,你应该投桃报李,下次给大家伙传唱一番才是。

结果,轮到王家屏抬轿子的时候,竟是无动于衷,不与众人为伍。

众人这才发现,这厮不仅是犯上,甚至是连同僚的面子也不怎么给!

这种人不被排斥就不错了,同僚反正是不敢跟其聊什么出格的话题。

李长春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忠伯从宗人府回来?

赵汝迈在吏部奏对得如何了?”

宗人府与户部,离吏部就隔了一堵墙,今日不少官吏都在那边听墙角。

王家屏虽然是去宗人府送册书公干的,但必然也会关注些许。

王家屏刚才坐下,听了这话,头也不抬回道:“没如何,陛下因实录编修进度有所拖延而不悦,借着赵馆师的话训斥了赵汝迈一番。”

李长春跟于慎行对视一眼。

这还叫没什么?

跟指着鼻子骂有什么区别?

于慎行好奇追问道:“然后呢?”

王家屏抬头看了一眼赵志皋的空位,面色古怪道:“说是赵汝迈俯首认错,明日便登报向赵馆师忏悔,承诺解散京师大学会,学问没修成之前,再不轻言讲学。”

“陛下还特意叫了通政司过去,嘱咐将报纸送到四川内江赵馆师的家中去。”

李长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而后赶忙捂住嘴。

他轻咳了两声,装模作样摇头感慨道:“赵馆师曾言,‘即仕即学,游刃有余地矣’,待赵汝迈什么时候也游刃有余,不再考成下等了,自然就能重开讲坛了。”

于慎行没李长春这么损。

反而有些共情,叹息道:“陛下实在太过严苛。”

登报忏悔,实在折辱过甚了。

分明是说好哪怕考成下等,也有机会限期改正的。

王家屏突然开口道:“也不是陛下严苛,不过是‘凡事必有初’罢了。”

“陛下除了训斥了屠部堂与赵汝迈,亦是大肆褒奖了考成优者数人。”

在场三人,谁不是把史书典故记得滚瓜烂熟。

凡事必有初,及其初而为之则易,无其端而发之则难。

事情刚开始时去做它会比较容易,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开端再去着手做就会变得困难。

王家屏站在中枢大政的角度替皇帝说话,当然没错。

但赵志皋被抓了典型,也是不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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