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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元礼模楷, 季彦领袖(2/3)

他认可地颔首道:“此为真理!”

“大节之所在,我自不会丢。”

许孚远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个同窗虽然臭毛病不少,但至少说得进道理,比起沈思孝、艾穆之流的老顽固还是好多了。

他侧过身子,又将窗户推开一个缝隙,确认彗星离开之后,才将窗户推开透气。

“嗯?

这都落锁了,怎么还有人往皇宫去?”

许孚远有些惊讶,吏部衙门外的千步御道,往里走,除了皇宫也别无去处了。

陈有年听到同窗的声音,也站到了窗边,他眼神好使些,伸着脖子看了会。

而后才见怪不怪道:“好像是钦天监监正朱载堉,今夜扫把星犯紫薇,不递奏疏入宫才是怪事了。”

落锁之后虽然人不给进,但门缝里递纸条还是可以的。

许孚远哦了一声,钦天监啊,那不奇怪了。

随后,他又啧了一声:“说来也怪,当初陛下登基之初,亲自请这位郑王世子入朝尽亲亲之谊,他都无动于衷。”

“也不知去年怎么回事,突然就自己屁颠屁颠进京了。”

陈有年闻言,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喃喃道:“最好别是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许孚远摇了摇头:“他还不够格。”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

许孚远伸了个懒腰:“申时行那厮将吏部事全丢给咱们这些微末属官,也不知在哪里逍遥,实在不当人子,走罢,剩下的事明天再说了。”

说罢,便收拾起东西来。

两人熄灯离衙,浑然没注意那位钦天监监正,何时折返。

……

皇宫大门一般是酉时落锁,寅时开启。

但自从皇帝搬去西苑后,除了西苑严格禁行,紫禁城的前殿,管束往往不再以往那般严格,时有辅臣加班,晚些落锁的情况。

甚至皇帝若是身体有恙,譬如染了风寒发热之类,辅臣还会特旨留值内阁。

进出则经由每道大门处的侧面。

也就是朱载堉此刻,跟着魏朝进宫的小门。

不过,两人并未往西苑去,而是直奔内阁。

朱载堉性子闷,魏朝为人谨慎,一路上两人也甚少开口交流。

就这样,一路到了内阁。

两人走到还亮着灯的值房外,先后站定。

魏朝贴近房门,轻声细语:“陛下,奴婢将监正带来了。”

朱载堉低着头,也不吭声。

片刻之后。

屋内一道清朗声音传出:“进。”

魏朝闻言,将门推开作请。

朱载堉也没有多余的话,迈开脚步径直走了进去。

十月初冬,屋内烧着炭火,开着窗户,暖而不闷。

桌案上一堆案卷,文书,略微有些凌乱。

内阁的申时行正拿着笔伏案票拟。

见朱载堉进来,抬头颔首示意,而后再度伏案,显得很是忙碌。

朱载堉不知道这位群辅,或者说如今事实上的独相在什么。

不过他也并不关心。

朱载堉偏过头,目光从申时行身上,挪到了旁侧。

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正负手侧立在窗前。

着海青道袍,腰透犀束带,环佩玄履,发盘玉簪。

夜风吹过,吹动腰间长发,与衣袍下摆齐齐飘动。

惊鸿瞥过侧脸,正所谓,窗前临风倚翩翩,月照白面美少年。

朱载堉收回目光,低下头行礼:“陛下。”

那道身影终于不再仰望天穹,窥探星辰。

他缓缓转过身来。

露出一张十七岁的脸庞,俊秀干净,灿然明亮。

朱翊钧矮身扶起行礼的宗室,顺势抓住双手,露齿一笑:“皇叔来了,朕心中便安了。”

朱载堉汗毛一竖,即便一年多了,他仍旧有些受不了这侄子的奇怪癖好。

他想挣脱皇帝的大手,却发现纹丝不动。

无奈,只好开门见山:“陛下,今夜彗星突见,钦天监已经拟妥了卜筮卦象。”

一边说着,他连连示意自己要伸手从怀中拿文书。

朱翊钧闻言,浑不在意:“小道尔,找皇叔来不是说这个。”

他看了一眼还未忙完的申时行,也没法进入正题。

朱翊钧只好不顾这位皇叔有些红温的脸色,拉着手闲聊起来:“听闻最近有朝臣去找皇叔麻烦?”

说来也得怪皇帝。

早育是皇帝的职业美德,自己有所欠缺,自然免不得引发职场纷争。

这麻烦不仅应在他弟弟身上。

连这位进京搞科研的皇叔,路过时都得挨上一拳。

朱载堉听到皇帝这话,不知道回想起什么,脸色突然复现些许恼怒:“正有此事!

朝臣简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尤其这两个月!”

“礼部诸大绶不顾官体,上门喝骂!

说我挑在去年入京,有窥探神器之嫌,劝我早日迷途知返。”

若不是见京城中数学搞得如火如荼,就算求他来也不来!

谁知道还能被这样揣度!

朱载堉越说越恼:“通政使倪光荐更是十足小人,托人递了拜帖上门,我打开之后,发现竟是骂帖,说我涉足朝局纷争,小心身死道消。”

“简直岂有此理!”

“哦!

那工部万恭也是宛如土匪,昨日竟然指使他儿子潜入我府欲殴我,幸亏为人发现。”

朱翊钧听着皇叔恼羞不已地如数家珍,心中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他有心同仇敌忾替自家皇叔骂上两句,但转念一想,能做出这种举动的,无不是忠臣,一时也骂不出口。

朱翊钧思索半晌,最后还是支支吾吾含糊道:“是朕的疏忽,才让皇叔为朝臣所误伤。”

朱载堉眼神怪异地看了皇帝一眼。

朱翊钧见状,轻咳一声,安抚道:“再过些时日就好了,皇叔担待一下。”

朱载堉还能说什么。

只好拱手应是,口称皇帝大德。

朱翊钧不欲继续纠缠,便一副正经模样说起正事:“修订历法的事,皇叔进展如何了?”

钦天监官职世袭,本是祖宗成法,二百年下来,早就板结一块了。

他如今能够将监正一职交给朱载堉,已经殊为不易了。

若是想说服那帮老顽固,修订历法,就需要专业素养了。

朱载堉闻言,自信回道:“再等二年,我便能修完《律历融通》与《圣寿万年历》。”

这下朱翊钧倒是有点惊讶了:“这么快?”

朱载堉沉吟稍许,解释道:“西洋的译本,以及刘学者的功果,对我都颇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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