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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下 眼科医院逢恶医 小病三千引大吵(2/3)

“药——其实花的不多!”仔仔用书包收好七盒眼药水,转身往餐厅冰箱走。

“那啥花的多呀?”老马坐在沙发上问。

“检查费!

治疗费!”

“多少?

拢共?”心疼钱的老人忍不住又打听。

“两百多、八百多、一千九——一共三千好像。”

三千——老马以为自己听错了,抻着身子重问:“你说多少?”

“三千多!”仔仔在餐厅里吼。

“三千多是不?”老马冷着脸再问。

“是!”问了好几遍,仔仔被搞烦了,大喊一声,回房去了。

水烟袋的烟嘴在嘴里,老头的嘴却合不住了,瞪着天花板的两眼也眨不了了。

又不是什么大毛病,用眼过度、眼睛劳累,开个几瓶眼药水得了,竟花了三千块。

多少人一个月的工资、贫瘠地区农民一亩地一年的收成、他和漾漾老小两个一月多的口粮钱……三千?

三千能买一个结实耐用的好沙发,三千是一个本科生一学期的学费,三千够动个小手术!

就这么一口气没啦!

老马不敢相信亦不肯罢休,他静静地深呼吸,良久。

灭了烟,老头擦干手里的汗,朝仔仔房里走去。

“把你病历本、缴费的单子给爷看看!”老马伸手讨要。

在医院里折腾一天的仔仔指了指桌子道:“那个文件袋里呢!

全部!”

老马取了文件袋,从自己的床头柜里掏出老花镜,一并带上稿纸和老家带来的自动圆珠笔,从屋里出来后先去找致远。

陪儿子做检查、缴费,在医院里兜兜绕绕跟蚂蚁似的跑了一天,疲乏的致远在地铁上频频打哈欠,本想一回家躺着睡一觉,念叨桂英昨晚脱下的一件纯棉针织衫不能机洗,在盆里泡了一晚上担心泡坏了,致远只得拖着疲惫弓腰手洗妻子的衣服。

“先别洗啦!

你出来一趟,跟我合计合计这单子!

咋弄的花了三千多!”

老马直勾勾进桂英房进卫生间,致远毫无防备,呆住了。

见丈人气势汹汹,他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跟随老头来到餐桌上。

老马把病历本扔给致远,压制怒气,敲着桌子故作平和道:“你给我说说,这三千元是怎么一笔一笔花出去的。”

说完自己右手握笔左手按着稿纸,屏住呼吸,等他交代。

致远此刻懂了岳父的意思,挠了挠额上的汗珠子,坐了下来。

他摊开两本病历本,找出那本专门记录仔仔眼科病例的本子,将里面的收费单、检查报告单、病历单一一分类整了整。

七八分钟过去了,见资料太多太杂,何致远寻思先梳理清楚。

“仔儿!

把你房里的订书针还有胶水拿来!

再拿个笔!”致远心想先把病历单按时间贴上去。

“哦!

马上!”

父子俩这一喊,吸引了漾漾,一家人全凑在餐桌前了。

见何致远一张一张、不急不慢地贴病例单,老马悄悄出了好几口闷气,等得心焦火大,不耐烦了,老头又敲着桌子催促:“先弄今天的成不?

我在这儿等着呢!”

“哦哦马上!”

又过了七八分钟,何致远终于梳理出了头绪。

“今天的花费总共是三类,一类是药费,一类是检查费,一类是治疗费。

呃……”

爷爷的愤怒像臭味一样在屋里扩散,搞得人人不舒服。

仔仔见不得爸爸困窘、爷爷盛气逼人的强弱悬殊的场面,赶紧在旁插话调节:“药费就是那七瓶眼药水!

其中一样是进口的,两样是自费的,所以比较贵!”仔仔拿着缴费单给爷爷看。

戴眼镜的老马扣着缴费单上的小字,嘴里默默念了一遍,除了后面的数字他看得懂,前面的化学名字他压根认不得,还是要过一遍。

许久,他问致远:“开这么多眼药水他用得完吗?

不怕过期吗?”

“呃……这是医生开的,医院的流程是医生先开好单子,我们再去缴费。”致远提着胆子解释。

“这单子是圣旨吗?

不能商量吗?

你就说三个月后还会再来,一次性不需要这么多药不行吗!”老马狠狠地白了眼女婿,那眼神中的犀利和凶猛恐怕两小的永远也忘不了。

见致远一脸拧巴、努嘴不答,老马又责怪:“你是不是缴费的时候压根没看他开的是什么药、多少药?

医生是神仙吗?

医生不会犯糊涂、耍心眼吗?

医生里没有奸恶的、黑心的或者次货的吗?”

“点不完就扔!

药费才两百多,这不是大头,爷爷先看其他的!”仔仔替爸爸解危。

老马一听扔字,心里更不高兴,刚要张嘴说话,又被仔仔打断了。

“这几张是检查费!

一共五项,下来八九百!”

“查出什么毛病了吗?”老马抬起大眼问少年。

“干眼症啊!”

“你一说眼睛干痛、发胀、发痒,那就是干眼症了!

这他妈还用查嘛!

什么裂隙灯视力检查七十八、什么眼表综合检查三百元、什么睑缘螨虫检测一百块、什么眼科B超一百块、什么眼底检查OCT两只眼三百块……日.他娘的!

一小病大动干戈地是干什么!

抢钱吗!”

“西医就这样,先检查、再下结论然后开药,整过西医都这样。”何致远拄着腮帮子小声解释。

“不能看中医吗?”老马一声震天吼,吓坏了两孩子。

致远握着拳头拄着腮帮子,一动不动,脸上却凝结成沟沟壑壑。

老马吼完,认认真真地在纸上用圆珠笔记东西。

完事了抬起头问:“还有啥开支?”

仔仔小声说:“这一张是治疗单,这才是最大的大头。”

“我眼睛不好,你读给我听。”老花眼的老马戳了戳单子,示意仔仔拿去读。

“第一项是表面麻醉,十次五十;第二项是眼睑腺按摩,十次一百五;第三项是冲洗结膜囊,十次两只眼二百八十……”

“这十次是啥意思?”老马打断。

“就是分十次治疗。”

“冲洗下眼睛就二百八——这是打劫还是捡钱?”老马敲打桌子干瞪眼,鼻头却朝着何致远的方位。

“我也觉得贵,这上面还有更贵的呢。”见爷爷不说话,爸爸望着桌子发呆,仔仔继续读:“第四项小换药,创面十四厘米以下,十次一百四十元;第五项是冷疗,两只眼、每部位,十次三百元;第六项中医熏药治疗,十次七百二十……”

“熏一熏眼——七百二!”

老马拍着桌子又瞪眼,然后直指致远训:“这你也付钱?

他妈赚钱好赚吗?

医生随便开个什么单子你都付钱嘛?

这一看就是个黑心医生,他要吃肉你就伸出胳膊让他吃吗?”老马气得龇牙咧嘴,何致远却一脸平静地望着病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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