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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中 青年暧昧互诉心曲 中年交困岁月难度(2/3)

可笑这么简单的事情,却永远实现不了,所以她永远不会提出来。

时间久了,她成了一个不会为自己提要求的人,她的精力全耗在应付别人的要求上。

她希冀的快乐和安宁,抽抽烟、幻想幻想,得了!

算了!

罢了!

公司里有人算计她时,她不想逃离吗?

被领导点名批评时,她不想逃离吗?

压力大到她在办公室里一转身便流泪时,她不想逃离吗?

逃离、逃避,是最简单的、永远排在第一的选项,人生不应该选择最简单的、最轻易的,因为人生从来不简单。

你选择什么样的人生,人生便回馈你什么样的结局。

打量窗外的夜景,桂英念着离开她的何致远,怨恨、心酸。

最近她头疼得厉害、失眠也严重。

桂英明显觉察到自己的身体不再有活力,精神也不那么自如轻松。

她始终感到牙槽用力、双眉紧皱,偶尔会无缘由地夜里两三点醒来再也睡不着。

她的头皮——从左耳到右耳、从头顶到脑后——总是这里那里一按就疼。

她那从双眉到发际线的额头,跟她二哥一样光秃秃的额头,永远紧皱着或绷着。

晚上睡觉,一有工作的消息她克制不住地猛然起来,结果睡意全无;近来早醒,时不时地感到心脏突突突地快速跳动。

三十六七岁的时候已经学会了慢慢下蹲、慢慢起身、慢慢转身、喝醉了慢慢走。

这是不是老的标致呢?

马桂英不敢揣测,或者说她不敢思考答案。

她的肝脏已有轻中度的受损,她的身体机能虚弱到走几步路也喘,她每天靠咖啡或浓茶支撑着艰难繁重的工作……

胆小的她常害怕自己会倒下去,那种再也起不来的倒下去,跟自己的母亲一样——累得猝死、酒后晕厥死去、路上出车祸一命呜呼……看起来彪悍如山的马桂英,心底里真这么胆小,所以她每年给自己买昂贵的意外险,受益人那栏永远写着何致远。

为了给这个家人人有一份保障,她不敢停脚地工作、工作、工作。

以前,马桂英一遇到工作出问题蓦地会欣喜,认为展现自己的机会来了;可现在,错综复杂的矛盾交织在一起,她应付不来。

为了签单成功她忍受着刁钻客户各种各样的难听话,酒桌上她不知道说了多少违心又恶心的话,为了养家她不知道自己把自己逼成了什么样子……

焦灼的职场,你在工作在,人走工作去。

好几次累到崩溃的时候,桂英萌生出一个滑稽的念头——想听秦腔戏,比如此时此刻。

脑海中闪现的想法如此诡,流泪的女人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因为她打小根本不懂秦腔戏。

可是,一旦那个旋律入耳,她天然地感到一种放松,好似娘胎里带来的怪癖一样,好像秦腔对陕西人有某种治愈功能。

人生不可求全,既然上天给了她如此的能耐和志向、格局和路子,只管拼吧。

既已认定,何须委屈。

感情的问题挪一挪放一放,何致远想静一静,那就让他静一静吧。

一切等到展会以后再谈,马桂英相信他俩将近二十年的夫妻感情,相信他俩小心翼翼搭建起的这个家庭的稳固性,相信她不会点儿背到感情出问题、婚姻走不下去。

几根烟罢,桂英去换鞋,然后回房睡觉。

今晚她不能再哭了,因为明天一天超量的工作不需要一双红肿的眼睛去面对。

她不可以再失眠,不可以再脆弱,不可以再向命运抱怨、委屈、计较、哭诉……坚强与自信似遗传来的基因一样,桂英身上的顽强与老马如出一辙。

周一一早,老马一如既往地六点起床,然后在西北烟叶的独特熏香中欣赏灿烂的朝霞,撕掉昨日的老黄历,老头悠闲自得地去洗漱,在慈眉善目中他送走女儿和外孙。

七点二十到了叫漾漾起床的点儿,按照老办法他端个小盆子打些净水去小姑娘屋里,冲睡得憨实的小人,朝她八方飘摇的头发洒水,而后小心翼翼地梳头、洗脸——每逢这个时候,小公主会睁开她明媚的双眼。

“醒了?”老马说着将漾漾扶了起来。

待她坐稳了,老头掀开盖的薄被准备拉她下床,忽见床单两三团尿渍,身上的睡衣和盖的薄被也有一大片。

“好家伙!

你昨晚喝了多少水!

你是东海龙王家的人吗?

尿成这样!

我的老天爷呀,你尿的比我还多!”老马这一吼,小人儿彻底醒了。

一摸,床单被子还是湿的,老头赶紧将薄被、床单拽了下来。

往常给漾漾换衣服是致远在换,此刻老头才想起来今早一直没见到何致远,去房里找的时候才知他不在。

老马心底纳闷,回想他早上没出门呀。

家里只剩一老一小,小孩上学的时间又非常紧迫,老马没办法,只得自己指挥,让漾漾自个儿换衣。

还好,四岁半的娃娃不辱重任,会脱也会穿。

如此,老马加紧脚步收拾好以后,拉着孩子出门了。

何致远踩着点回了家,搬出箱子,收拾自己在外居住的东西。

从来没想过离开,今天却不得不离开。

中年人麻利地找东西,随意地塞进箱子里。

昨晚一夜翻来覆去,以为他顾念的不会太多,今天收拾东西时,连个毛巾、袜子他握在手里心也在痛。

自以为他净身独居需要的并不多,待到此刻收拾时,才知艰难和悲戚。

带走的越多,说明留念越多,致远想到这里,干净利落地合住箱子,舔泪出门。

“阿姨,我能进去一下吗?

看个同学,她生病了,我给她带了鸡汤,最多半小时出来!”上午九点半,课间休息的当儿,陈络提着一罐鸡汤来到女生宿舍宿管阿姨这里。

“学生证!”宿管阿姨握着笔伸手要证件。

“给!”

“说好了半个小时,不能多!”胖胖的宿管阿姨见他带着热乎乎的汤,放他进去了。

提着鸡汤陈络大步走到钟雪梅所在的那栋女生宿舍楼,上了楼梯一步跨两台地赶去钟雪梅所在的宿舍。

敲门以后,他在门外表明身份。

雪梅一听师兄来了,心里咯噔一下,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的她着实不适合见人。

“师兄,你有是什么事情吗?”雪梅在宿舍里问。

“我听说你感冒了,给你点了份鸡汤,还带了两样感冒药。”隔着一张门的陈络在楼道里回答。

“呃……那个……我……你稍等!”知师兄一片好心,倘将人赶走太过残忍,雪梅赶紧下床穿衣、梳洗。

七八分钟以后,门开了,两人抓耳挠腮地见了面。

“我不进去了,你们女生宿舍进不得,在这里给你吧。”陈络担心他一个大男生进女生宿舍,会给雪梅造成不便。

“呃……就这里吧。”

钟雪梅接过陈络举着的东西,听他介绍完两样药的功能,而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你们年纪上午法理课,我在四号楼碰见了关盈盈,一看你没在,顺便问了句,这才知你病了。”

“谢谢师兄。

昨天做家教淋雨了……”钟雪梅有些扭捏。

“女孩子注意一点,重庆这天气跟广东不同,动不动下雨,雨伞是必带的。”见钟雪梅一脸发白,神思不好,陈络转过话头道:“那个师妹……我不能多聊了,这儿女生宿舍里……不方便,对你影响不好。

那个中午一块去北餐厅吃饭怎么样?”

“呃……嗯……”原本想泡包方便面将就一下然后大睡一觉的钟雪梅不知如何回答。

“你要不方便我给你打些饭送上来,感冒了不能不吃的。”

“呃……中午饭那个点儿,同学们下课回来,你要来的话……”

“那我们一块去餐厅吃呗,我一路上早想好了给你点什么菜了!”陈络从始至终两眼死死地盯着雪梅的眼睛。

“好吧。

十二点半我在北餐厅门口等你。”

“可以可以!”达到目的的陈络非常高兴,作别以后兴冲冲地离开了女生宿舍。

老马回来的时候何致远已经离开了,老头总感觉家里有些变化却不知道哪里变了,想问问何致远去哪了又没人可问。

无聊的老头在摇椅上听了一折子戏,念起漾漾尿床的事儿,坐不住了。

抽走孩子的床单、垫子,拿了衣服、枕套,全扔进洗衣机里洗了。

原本看不上这些活计的老头一看没人干,只能他干了,还寻思着早洗了、早晒干,待晚上她睡觉时干干净净地给铺上去,让孩子睡得舒服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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