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下 钟能观人生百态 三代共周末闲情(2/3)
洗完了漾漾的铺盖,老马将仔仔的衣服也洗了一下,攒了一周一大堆扔在床尾,仔仔看不见,桂英也看不见。
给仔仔洗完又给漾漾洗,娃儿的一双袜子穿了三天,因为没有换洗的,洗漾漾的衣服时老马又将桂英的脏衣服扔进去两件。
她房里的脏衣服也是一堆,老马不敢随意洗怕把衣服洗坏了。
洗衣服的间隙,他顺便刷了下漾漾和自己的鞋子、清洗了几个人的擦脸巾、剪了鼻毛、整了漾漾的书桌、买了漾漾要吃的零食水果和牛奶、扫了一回地、倒了一趟垃圾……七旬老人一口气从十点多忙到下午三点才算完事。
完事后躺在摇椅上的老头心里由不住地责怪桂英。
地上的头发多得跟养蚕厂一样,屋子里脏得拍下手马上起灰尘、厨房餐厅没有一处是妥帖的——柜子开着门、水杯半杯水、塑料袋乱飞、水果坏了也没人处理——桂英跟个瞎子一样看不见。
干完活的老马气得啧啧摇头,蓦地忽然笑了起来。
桂英她妈和她婆(奶奶)以前常说自己跟瞎子似的看不见手下的活——衣服乱扔从来不整、吃完饭从来不端碗、喝完茶从来不洗杯子、干完活从来不收农具、招待完客人从来扫地收拾……真没想到啊,轮回。
以前家里乱了总有人整理——母亲、妻子或儿子兴盛,现在到了桂英家见识到了桂英身上投射的自己,才知自己这辈子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性子有多可气。
老马无声地笑,眼里笑出了水——他在笑包容他的人没一个在身边,笑自己跟自己的翻版——英英——相处的灾难,笑年轻时种的因现在要自尝苦果,笑他为了一个四岁小孩开始变得不像他,笑这改变的过程又累又气又沾点儿甜。
中午十二点,农批市场里,钟理起来后饿了,冰箱里没有吃的,懒得给老头打电话,于是在楼下喊儿子。
叫了几声没有反应,男人有些气不畅,上楼去找。
到了老小房门口,见房门紧关,他用力敲着房门喊儿子的全名。
正在午休的学成噌地一下从被窝里钻出来,然后爬下床光着脚去开房门。
“你干什么呢?
大白天地关着门!”开门后钟理拍着门怒问。
“没干什么。”小孩搓着眼睛,还没太清醒,怯懦使他习惯性地低下头。
“你睡午觉关门干什么!
嗯?”钟理再次敲着门问,怒在脸上,似不可遏。
小孩听门被拍得啪啪响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以后不准关门!
听见没?”钟理指着儿子的脑门警示。
学成低头没有回头。
“我问你听见没?”又一声狮吼,对门张大姐的耳朵也听得见。
“听见了。”学成咬着嘴唇小声说,说完又后退了半步。
钟理抬起头,双手叉腰,一时无话。
一分钟后,怒气自消一半,满脸胡子的男人变换语气道:“你爷昨晚上没做饭吗?”
“做了。”
“冰箱里怎么没有?”
“不知道。”学成依然低头捏着校服短裤的裤角儿。
“你出去买吧!
身上有钱吗?”
“有。”
“穿上鞋,快点去!
路口那家的炒粉。”钟理说完提了提儿子的肩膀。
学成于是穿着拖鞋跑出去买饭了。
回来后只买了一份,钟理见儿子蠢笨训了几嘴,学成一声不吭又出去买了一份炒粉,父子俩如此将就吃完了一顿午饭。
饭后钟理躺沙发上抽烟,学成收拾完饭后垃圾、擦了茶几上的饭渍,正要去楼上房里玩,又被爸爸叫住了。
小孩不知所措,只说是取作业,上楼取了作业在楼下做。
被监控的小孩吓得不敢回头看,趴在妈妈以前的柜台上望着门口的小路做作业,一动不动,时时呆滞,直到爸爸离开。
不知为何,近来钟理特别反感儿子将自己关在屋里,老头在时还好,尤其是铺子里只有他们父子两人时,学成总将自己关在里面,把他这个亲生父亲拒之千里之外。
钟理压着怒火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谁知他老是听不进去,好像在故意挑衅他这个父亲的权威。
学成呢?
恐惧而已。
爷爷在时还好些,家里只剩他和爸爸的时候,他最怕爸爸突然走进房间训斥他,所以总是悄悄将门关起来,然后自己躲在卫生间玩。
他以为他悄无生息地关上门爸爸不一定会发现,他幻想着当爸爸上楼时他赶紧将门打开一定来得及。
按理说,经常挨打的孩子最不怕的就是挨打,挨打来临时眼一闭、肩一耸、拳一握、牙一咬便过去了,可是被打了这么多次,钟学成依然恐惧。
学成对与父亲有关的一切无不感到恐惧,恐惧爸爸走路的声音、恐惧爸爸的咳嗽、恐惧爸爸吃饭时忽然冷冷地叹气……哪怕是看到爸爸蓝色的拖鞋,他心中也会异样。
他习惯地将爸爸一切的反常归因于自己,他恐惧自己出现在爸爸的视线里。
周末这天晓棠去外面跑了一天,一来是报考年底的自考科目,规定要去现场报,所以她一早出发,结果因为排队搞到中午两点才结束;二来她要去书城挑选些辅导书或者课本,网络上下载的资料太狭窄,明显不够用。
如此跑了一天,下午四点才去接学成。
带着学成去买菜的路上,晓棠感觉小孩今天一直不太轻松,不怎么说话,无力气走路,买菜时对眼前的一切没有丝毫兴趣,傻乎乎地站在她身边一动不动。
晚上做菜、直播、吃饭、洗碗忙得焦灼,本想跟姐姐聊这件事结果忘掉了。
顾虑太重,很难轻快,无论大人还是小孩。
“晚上可以看电影吗?”晚上六点,仔仔补课班结束后回家一听要出去吃饭有点兴奋。
“可以啊,你自己去呀!
我不想看电影,实在不行带着你爷去吧。”桂英窝在沙发上筋骨柔软地回答。
按摩了一天,一身轻盈的女人老惦记着睡大觉。
“算了吧!
人家都是带女朋友,我带一老年人!
真逗!”仔仔白了一眼妈妈。
“我还不想去呢!
那电影看得人两眼刺得不舒服,大家又不是聋子,声放得比村里的喇叭还大!”老马说完,母子俩相识一笑。
“晚上对面商场里有儿童游乐区,吃完饭我带妹妹去游乐场玩滑滑梯和蹦床。”桂英说给儿子听。
“那我干嘛?
买衣服?”
“你又没对象又不结婚买什么衣服呀!
你床上的衣服堆到地上了还不够穿吗?”老马大声问。
“啧哎呀!
买衣服跟结婚有什么关系呀!”仔仔无奈地甩胳膊。
“哼哼哈哈哎呀!”桂英头倒在沙发上一阵傻乐,然后冲儿子说:“仔儿你不懂!
原先村里人穷没得穿,一般到订婚结婚的时候婆家会专门出钱给新人买衣服,为的是订婚、结婚、走亲戚、待客人时好看!
大,什么年代了,你观念也该改一改了!”
“他衣服多得很!
柜子里一沓一沓的,放七八年也穿不完。
你没衣服了可以买,你有衣服买什么呀!”老马皱着眉坚持。
“你偷看我衣柜!”仔仔指着老头叫嚣。
“谁偷看!
你衣服多得柜门关得住吗?”
“那里面放着好多他小时候的衣服,他不让扔,三五岁的、七八岁的、十一二的衣服都在呢!
还有他最爱的包包、帽子什么的,他不想扔那塞着呗!”桂英解释。
“行头少点儿不行吗?”
“我是个服饰收藏家,不是极简主义者,别跟我讲这个!”少年说完抱胸转头不搭理。
老马没太听懂,不往下说了。
几人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阵,老马忽然开口:“仔儿,给你爸打电话,说你妈定了晚上七点的饭菜,叫他一块去吃。”
仔仔一听这个,回头先看了看妈妈,见妈妈扫了眼他然后低眉看手机,知道意思了,于是打电话询问。
儿子打电话时,桂英明面上看手机,实际上全身只有两只耳朵在认真工作,听儿子的口气好像他爸不去,女人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烦。
一家人完整地吃个饭,是她今晚专门定大餐的目的,可惜两人前天大吵后谁不服睡,如今仔仔主动打电话意味着自己示弱求好,他竟不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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