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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中 漾漾猛地发高烧 夫妻频频生口角(2/3)

老马只偷听到桂英气势汹汹,没听见致远说什么,此刻惟愿漾漾赶紧退烧,至于其它无关紧要。

桂英守着漾漾,心情如山城多变的天气,一会儿委屈至极,一会儿怒气上头,一会儿自觉心酸。

似曾相识。

老马总觉得这情景有些熟悉,琢磨好一阵子才回忆起来。

大概是三十多年前,桂英也烧过一次,也是隆冬时候。

那早儿起来后,英儿她妈说英英有点烫,老马压根没当回事,那时候一到冬季家家娃儿都得发一次烧、感几回冒。

当时临近过年家里没钱,老马手上进了一批甘蔗,想着当天赶着牛去蒲城县最大的庙会上卖些钱为过年割肉用。

周边像蒲城庙会那般大的集会很少,老马一心想着当天卖得好能赚个百八十的,所以一早赶着牛拉着甘蔗走了,没理会桂英发烧这桩事儿。

谁成想那回桂英烧得厉害,回来只听人说她妈急得在村口哭,最后是自家屋的小叔(老马的堂亲小叔)骑着大梁车子将母女俩送到了县医院。

到医院时医生也吓坏了,不到四岁的娃娃烧到了四十二度,再晚些脑子怕得要烧坏了。

往事袭来,老马一阵内疚;回头瞅了眼漾漾,又一重自责。

对英英,原先他的确忽视了很多,现在一心想弥补,却老是做不好。

“老天爷保佑,让漾漾赶紧退烧!

老天爷保佑,别叫娃儿烧坏脑子!

老天爷保佑……”老马如是腹语。

六点多,致远愁闷至极出去买饭,买回来后桂英根本不领情,漾漾高烧不退,致远亦无心吃饭,只一心劝老人趁热吃。

中午那顿火锅没吃饱,老马此时也饿了,端着盒饭大口大口地吃。

吧唧吧唧嚼饭之间,空气柔软了许多。

“没事!

哪个娃娃不发烧?

她太揪着了!”老马安慰女婿。

“嗯。”致远双手抱膝,点点头。

“你把你的事情忙好,按你的计划走!

老是不出门工作,将来娃娃大了咋看你呀!

工作不能丢!

别听英英瞎说,男人眼光还得放长远些。”老马说得一嘴菜油。

“嗯,我知道了爸。”致远心中感激岳父的这一番话,奈何沉重得说不出感激之言。

中年男人一心要找份好工作,这心情妻子不懂岳父却格外体谅,始终支持。

原本何致远打算等自己找到工作以后,向岳父开口请他留在深圳帮忙照看孩子并在这边养老,这样他自己也能抽出身好好工作。

待工作稳定后,仔仔去上大学,漾漾入了小学,他作为老师将老小接到学校宿舍方便照顾还不耽搁工作。

如此两全其美的法子他大有把握,这信心源自岳父对漾漾毫不掩饰的无尽宠爱。

奈何目下迟迟找不到对口工作,倘提前开口到时候工作没找落岂不闹了个笑话。

这一次,何致远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老在外面也不成,时不时过来一下……”见老丈人说到这一茬,致远岔开了话题。

“爸我再问问英英看她吃不吃!”致远提起盒饭说。

“成成成。”老马用筷子摆了摆。

提着盒饭进了治疗室,男人蹲在女人膝前,一番温柔之言,桂英依然不搭理。

说了十来分钟,桂英忽然打断。

“我只问你一句——回不回家?”桂英直击要害。

“你为什么老纠结这件事呢!

我找着工作不回家我住哪儿呢?”

“问题是你找得着工作吗?”桂英一声大吼,继而抖着下巴瞪着眼睛。

致远听桂英如此说,僵住了,良久。

桂英自知说得过火但也不觉无理。

这些年混迹职场并常招业务员的马经理太了解现在的人才市场了,她不是反对致远找工作,而是清楚企业会用什么样的人、不会用什么样的人。

“我自己吃饭去,你看着吧!”见致远愣着无语,桂英起身走了。

找餐馆的路上桂英来回思索她方才说的那句话——“问题是你找得着工作吗”,她不知道这句话会给致远带来什么影响,但是这句话好像戳到了自己。

在现实工作和生活中,作为女人她天然地希望另一半是有事业追求的、有体面工作的、有丰厚收入的,可是潜意识中自己已经接受了何致远一直不工作、照顾家里、做个专职奶爸或“家庭主夫”的角色,因为这角色更有利于她的事业发展。

何其矛盾。

当这个问题今天终于被迫摆到桌面上时,桂英赫然发现这才是她和致远之间的一枚炸弹。

人谁无私心?

他们都有私心,可惜这种私心是零和博弈的关系。

当年自己受够了专门带仔仔的专职妈妈的生活,如今致远也受够了蜷在家里抛掉工作专职带漾漾的生活。

马桂英不想委屈谁,更不想辞掉自己的工作恢复原来的角色,可是目下让一辈子被人伺候的七旬老父照顾四岁半的漾漾,她很不放心,即便这已成为她天天眼见却心理上不认知的既定事实。

“问题是你找得着工作吗”——好一句厉害、刁悍又伤人的话,真是极端情绪害死人,马桂英懊悔无及。

家庭的话语权跟经济权永远是同一战线的,拥有话语权的她已经在无形中改变了对爱人的看法。

可是朦胧中,她依然保持着曾经对致远的仰慕和崇拜。

对同一个人,既仰慕他、害怕他又看轻他、挑剔他;既得意于他又失望于他;既欢心嫁给他又心怀另一种可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状态?

马桂英被自己整懵了。

刚才那几句争吵被老马听了个透彻,一方面他得意自己的闺女是这场争执的主动方、上风者,另一方面他意外于桂英说的那句话并且顾虑那句话对他们婚姻的不利。

为给致远留面子,老马一直守在外面,两个多小时没进治疗室看漾漾一眼。

致远理解桂英今天的哭闹,理解她近来的委屈和辛苦,可如此难听又挑衅的话他一时无法消受,无数强硬或凶狠的想法在脑海中碾过,不受控制。

他握着漾漾的小手,一如既往,一动不动,用身体演绎着着君子风范。

偶尔,言谈或行为会出离常规模式;偶尔,思维的调皮会令人惊讶于大脑如此之野蛮粗放。

人是复杂的,好比行善能使人快乐而作恶同样能使人快乐,在这一点上,人工智能望尘莫及。

桂英吃完晚饭进治疗室后,致远双手抱拳出去了。

七点多老马回去给漾漾取外套和薄被,期间护士近来好几趟,喂退烧药、查看吊瓶、检查针头、测量体温。

转眼到了社区医院下班的时间,儿科医生过来查看一番,建议回家喂药修养,严重的话去大医院的急诊科。

医生走后,护士进来拔针、清理医药垃圾。

三个大人望着护士来来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瞧着高烧不退、迷迷糊糊的漾漾,纠结良久。

“大,我带漾漾去北大医院看看。”桂英最先决定。

“医生说了,可以回家养病,现在深秋这温度、这大风,来来回回地折腾病得更严重。”致远双手叉腰,不想大人小孩半夜受罪。

“烧退了没!”马桂英忽然间歇斯底里,候诊区的病人纷纷过来看热闹。

“现在三十九度六,这不是退了点嘛!

你大半夜地转到急诊室,急诊那边有没有坐诊的儿科医生先是个问题!

那边医生的诊断跟这边一样,那不是白跑一趟吗?

要是诊断不一样,重新给漾漾喝药打针,你不怕用药过度伤身体吗?”

“三十九度六是正常体温吗?

从上午十一点烧到现在晚上九点,总共退了不到一度这叫‘退了点’?”桂英大吼,引得准备下班的护士过来劝解。

“行了行了别吵了,先抱回家吧!

刚喝了退烧药,药劲还没上来呢!

要是到了十二点还没退烧你再去大医院——不迟!

大医院开车去拢共半个钟头,现在着啥急呢!”老马觉致远说得有道理,于是走上前抱起了漾漾,穿厚外套,裹薄被子,以免路上头受风。

如此五花大绑,将孩子抱出了治疗室。

“走吧走吧,人家下班了!”老马回头催促对峙的两人,然后低下头瞅着路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社区医院离金华福地的小区大门拢共不到五百米,三人各怀心思,一路走得煎熬。

还没到家时老马的电话响了,是仔仔打来的。

仔仔放学后见家里空荡荡无一人,一问才知妹妹发高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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