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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中 一路颠簸回光返照 弥留之际神游天外(4/5)

兴邦连连摇头挤眼。

致远一声长叹,不再提这些事了。

“哥你还有啥要交代的,一股脑说了吧,我全应承。”桂英抓着大哥的胳膊肘询问。

“嗯,嗯……”马兴邦望着妹子,不停地用下巴指着英英,两眼盯着妹子流泪。

“啥意思?

你想说啥?”桂英猜不透。

“嗯,嗯……”兴邦指着妹子坚持要说什么,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哥你想让我干什么?”桂英抚摸着大哥的头发问。

兴邦摇头,轻微摇着,摇下了两地浑浊的泪。

“哥你是放心不下英英家两孩子吗?”兴盛猜测。

兴邦依然使劲摇头挤眼。

三人猜不透,急得兴邦直流泪。

大车经过渭南市附近时,因为一路有不少的减震带,导致马兴邦被颠簸得很快睁不开眼哼不出声了,三人怎么叫也叫不醒,而后各自默默抹泪。

马兴邦此刻非常清醒,只是睁不开眼、动不了身罢了。

他分明地听见妹子在哭,听见妹夫在叹气,听见兴盛在呜咽。

马兴邦清醒地感知到身子在剧烈颠簸,感知到浑身刺骨的疼痛以及失控的麻木。

谁能排练好自己的死亡?

谁能演一场完美的谢幕?

多少人的结局不是落魄收场?

过去轻悠悠不留踪影,天高地阔终归空荡无迹,何必耿耿于怀。

马兴邦从自己以及亲人的神色中感知到了自己命不久矣。

感谢死亡,它给自己的潦倒一生作了个理智的终结,还那自由的灵魂一个浩瀚的居所。

悲剧的结局,是另一个悲剧。

忧伤和遗憾像开关一样被被自己一次次打开,涌现、蔓延、失控、泛滥。

他怎能这样离开呢?

他该怎么挽回呢?

马兴邦想跟自己好好道别,不知从哪里开始,脑海中只剩下唏嘘。

终于,他被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

是做梦又不像做梦,他怀疑自己处在深沉慌乱的梦中,他担心自己永远醒不过来。

马兴邦挣扎着要醒来,一切只是一场大梦,都是梦,梦中梦,况且他又不是第一次梦见自己出车祸了。

一切都是假的,他渴望极端的绝望能将他从梦中拽醒,水能将他从噩梦中推醒,这一刻,他该呼唤谁的名字?

他想要重新启动自己,无论灵魂还是肉体。

他用力地瞪大眼睛,为何眼中没有色彩与光影?

是否这是每个人一生必经的阶段——他将呼吸调整到最轻最慢的节奏,然后盯着一个地方全身静止,渐渐地他眼神涣散,继而他大脑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马兴邦进入到另一种境界,他蓦地感觉不到自己的肉体,也感觉不到自己的灵魂。

他看见灵魂和身体在频繁互换,他看见自己沉重的身体化成一阵清风空中旋转、跳跃。

轻灵的灵魂与身体一起悬浮或伏地,那是一种身心无我的超级释放,又是一种灵魂与身体的同时休克,更是一种成佛又成仙的奇妙超脱。

一切感觉到了极致皆是美不可言。

精神四达并流,无所不极,上际于天,下蟠于地,化育万物,不可为象,其名为同帝。

浮游不知所求,猖狂不知所往,游者鞅掌,以观无妄。

马兴邦频繁地进入到这种状态,他很清醒,清醒到自己在失控,清醒到自己可以自如地进入到这种超脱的境界——自由操作、收放自如,以至于此刻他对于这种感觉有些上瘾。

他是否已经死了?

人之生,气之聚也。

聚则为生,散则为死。

若死生为徒,吾又何患!

故万物一也。

但奈何,惊恐使他重新归位。

他此时此刻又在恐惧什么?

恐惧这辈子没有过好?

人生,有对错好坏吗?

每个人都截然不同,他为何惶恐自己白活一场?

是因为自己死期将至依旧没有明白人活着的意义吗?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这种意义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

是在生死两端点之间寻找吗?

是在徒劳重复的工作中获得吗?

是从征服肉体或精神的磨难中凸显而出吗?

是为了那执着的优雅而仓惶半生吗?

是为了别人的铭记而大费周章吗?

还是一道自命题然后自作答的白卷?

如果是这样,马兴邦该如何给自己的白卷人生命题呢?

如果认为对抗动物属性上的命运是有意义的,那该如何理解顺从传宗接代的命运?

如果认为攫取物质财富是绝对有意义的,那该如何理解积累精神财富?

如果认为拥有幸福与平和是有意义的,那如何理解消除残缺和灾难?

如果被绝大多数人认证的标准通过了、达到了是有意义的,那如何理解放弃世俗眼光通过努力达到自己心里的标准?

对某些人来说这些命题的答案很简单,对某些人来说得到并证明这些问题的答案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兴邦以为,也许经常祈祷、常年隐居、已然耄耋的人才能给出些许具有说服力的答案。

每个人的生命时光皆是有限的,现实社会赋予人们的掌控权更是有限的,关于这些问题,有些人生性浅薄来不及思考,有些人活着尚难没有权利思考,有些人放弃回答永远不会思考。

可能马兴邦这样的将死之人才会揪着这些问题拉拉扯扯。

活着不能是为了别人,毕竟那样的使命不足以坚持一生。

如果说为了自己,那为了自己的什么——梦想?

尊严?

富有?

还是长寿?

除了低级的劳作、虚妄的意志、脆弱的身心、短暂的寿命,凡俗人所剩无几。

所以,该拿什么去对抗自己心中那难能可贵的追求?

岁月沉重,还能掏出什么东西让自己坚持一生呢?

谁能摆平出生的不平等?

谁能逃脱生命时间的束缚?

谁能抵抗社会主流的意志?

外在的力量正操控着人类的感知与思考——工业化、智能化、标准化、流程化、官僚化、分工化、反初始化(即远离原始化自然化状态,自创词汇,与网上的定义不同。)……活在这个时代人大抵都会感到奔波动荡。

不知时间的人会不会逃脱时间的控制?

咿呀小孩、老糊涂、植物人或常年闭关修行的高人,马兴邦认为他们可能生活在时间之外。

那么,时间的本质是什么?

为什么万事万物通通摆脱不了。

冬夏滚动,春秋交接,世人懵懂,怎知光阴。

以前凭借着宗教或者神秘主义的解说,人对时间从哪里来这种瘆人的终极话题有了阶段性的权威答案;今天,人们果断地撇开宗教,迷信科学,崇拜物质,仰仗朝气蓬勃的科学技术与日新月异无所不包的拜物主义,人们对时间的理解理智到只会记录、监控、测量,却无能认识。

时至今日,马兴邦困惑而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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