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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大结局上(1/6)

(明天校对,下周最后一章。)

第二天老马撂下诸事,专门在家训练老黄。

二黄死后家里还有三只狗,三狗性情不一,大黄调皮活泼是个大憨子,三黄爱叫爱咬是败家子,老黄十二岁了老态龙钟跟牛似的整日瘫卧。

老马思来想去,唯有老黄靠得住。

早年训练老黄时常用一只老布鞋,老马翻箱倒柜花了两小时才把那只仅剩鞋底的破鞋找了出来,老黄一闻旧物十分兴奋。

老马频将鞋底扔向漾漾,老黄扑腾着从漾漾身边叼回鞋子给老马,如此反复练了三天,直到漾漾拿着鞋底老黄围着漾漾去抢鞋才罢休。

八月十五号晚上,老马为漾漾做了个小背包,包里只容得下一只鞋底。

从此之后,漾漾走到哪里鞋底背到哪里,老黄也跟到哪里。

一小人一老狗形影不离,惹得屯里人又来看热闹。

老马为奖励老黄,每天晚上煮了肉叫漾漾亲手喂给老黄。

八月十七号黄昏老马回到屯里,原等老黄跟漾漾归来不巧等到一通冷门电话。

是马俊杰从广东打来的,说他父亲前天去世,昨天火葬后今天坐飞机回来埋骨灰。

老马听说天民也走了,一时心中戚戚,联想年初去世的钟能,大概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大晚上正悲哀间,桂英也来电话报告此事,另说她公司老总也于一周前在医院病逝。

老马至今犹记得那个步伐矫健声音铿锵的老钱,只可惜一次相见再闻竟是死讯。

这一夜漾漾睡在身边,老马却连连抚摸苍老迟缓的老黄。

晚秋落叶随意沉浮,初春小草随心破土,物各有畴,人各有命。

《菜根谭》云:人之有生也,如太仓之粒米,如灼目之电光,如悬崖之朽木,如逝海之一波。

知此者如何不悲?

如何不乐?

如何看他不破而怀贪生之虑?

如何看他不重而贻虚生之羞?

浩瀚历史,渺茫英雄,到底何归?

开国的嬴政、李渊、朱元璋,持柄的郭子仪、于谦、曾国藩,修政的魏征、范仲淹、张居正,开创的唐玄奘、郑和、李时珍……斯人如今安在?

哲学家、政治家、军事家、艺术家、大作家如今安在?

那富可敌国的人、权倾朝野的人、子孙满堂的人如今安在?

笑春花堕入流水,叹秋叶翻覆随风。

马建国生自绝望的时代,也曾想超越时代,如今身处这个时代,他被时代甩在末尾。

越想捉弄时代的反倒被时代摧残得越苦。

时代背离老马的向往,现实叛离老马的期望,社会背叛了老马曾为之奋斗的好愿景。

既然凡人永远追不上时代、改变不了时代,那不妨主动地避开时代吧,留一番沉潜幽静也好。

人活这一生,不过是为了完成一个关于自己的故事。

伊尹、百里奚、伍子胥成功了,袁铁生、樊伟成、钟能也成功了。

被千古流传也好、被百年唾骂也罢,被埋没也好、被扭曲也罢,不过是一个故事,一个故事而已。

凡人必死,凡人永存,命在生死之间,名在生死之外。

即便自己说服了自己,老马依然绝望和失落。

如果人生不死,他会奢望什么呢?

在享受幸福之后,他也许会想窥探,窥探天地的秘密,在洞悉秘密之后自我陨落,像秋叶一般自由。

可叹幸福何其难得何其宽泛,有人视财富为幸福,有人视激情为幸福,有人视真理为幸福,七旬老翁却视今天为幸福。

弹琴的伯牙、写辞的屈原、画画的梵高、天才图灵、美人梦露、哲人休谟……在死神面前,如何死去、何时死去也是个问题。

老马常恼自己思虑过度,也许像钟能那样猝然离开是种幸运,像铁生、天民、老钱那样浪费多年在地狱门口跟人讨价还价是否可怜可悲,毕竟人终有一死。

出身、疾病、衰老、贫穷、平庸、脆弱、失败、颓废、无用、无能、厄运……这世间惹人悲伤的事情太多太多,该不该在晚年以后反反复复地思考这个事儿,是个问题。

人生自古一场梦,梦到天涯睡狮醒。

踏平世间坎坷路,一路走来太从容。

自生自死,自厚自薄,自强自弱。

人胥知生之乐,未知生之苦;知老之惫,未知老之佚;知死之恶,未知死之息也。

老马翻了个身,面朝四爪长牙的漾漾。

嘴边许还有毛杏的酸甜、蒿芽的软嫩、槐花的芬芳,眼里许还有他拉犁翻过的地、洛河边的老柳、莺歌谷青红正好的酸枣……

一回相见一回老,能得几时长作伴。

哪里让心醇和,便在哪里生活。

哪里让人幸福,便在哪里终了。

老马深夜沉思,也该是时候想明白了。

老钱总去世以后,南安集团陷入行业热议,一时谣言四起。

李玉冰将深爱和悲伤埋在心底,为稳定人心每日来公司坐班,老钱独子钱本富得以专心在家筹办丧事,接待行业老总、公司高层的频繁吊唁或慰问。

李玉冰本是伴侣却在这时消失不见,选择幕后支持,不可不谓心胸宽广。

疫情封闭、经济倒退加之老钱去世,南安集团无意遭受了公司成立二十五年以来最冷的寒冬。

先是五十二岁的蒋民义离开南安去了一家做安全技术的创业公司当公关总监,听说年薪是南安的三倍。

接着是总管行业协会的张夏张总带着手里的客户资源去了一家上市公司做业务副总,年薪百万。

十月底Joden高薪请来的鲍冲以没有发展前景为由跳到一家外企从头开始。

年底海外部、业务部、众城会、协会部皆出现了大量员工离职。

钱本富这时才看清公司人才的聚合源于父亲而非自己,他开始缓和自己对李总的态度,暗中感激李总在父亲去世前后对公司的无私支持。

奈何大势已去,人才的流动多半因待遇不足。

南安集团作为行业媒介、技术展览的公司在眼下的疫情中根本无计可施,下半年的安科展、众城会依然无法开办。

人们以为疫情只是持续一段时间,谁知这场瘟疫耗了整个世界好多年,会展行业几乎大洗牌。

所有员工皆盯着李玉冰。

人们以自己期待的方式去编排这个美貌的女人,认为她应该哭泣、分心、悲不自胜、去夺家产……可惜没有。

李玉冰异常冷静,老钱走后她与往日办公并无区别。

也许是因她失去过一次丈夫,也许是她早料到忙碌应酬的老钱这一天会早点来,所以局中人的她好像没事人一般。

人类表现悲伤的方式不尽相同,不是所有的悲伤都是女演员的嚎啕大哭,当李玉冰切身体会到被爱人如此抛弃无法承受时,那已是一年之后了。

马桂英从没有去安慰李姐,她深知不合时宜地安慰更像是一种骚扰或二次揭疤。

见李姐镇静公司稳定,她料自己亦将安然无恙。

八月二十二号,马经理决定请光年假带家人回屯参加二哥的婚礼。

风尘仆仆一日颠簸,二十三日晚上十点多一家三口被老父亲开车接回屯里。

一回家三人争先去看漾漾,此时漾漾早睡,睡着后凌乱的模样根本掩饰不了她村姑的日常。

扎着的头发斜到北坡,小背心被三黄咬破,花内裤掉的线一米多长,脖子上条条黑线,刘海一看便知是老村长用大剪刀随便剪的。

“我的天!

脚底这么黑!”仔仔指着妹妹的脚丫子耻笑。

“哎呀这头发……咋晒成这样?

啧这脖子!”桂英不可思议不敢触摸。

“屯里日头大!

这还天天洗呢,走哪家洗哪家!”老马拍着裤腿解释。

“是够脏的!

这指甲缝、脖子上哈哈!”致远连笑不止。

三人怎么逗漾漾也不醒,仔仔乐不可支,拍了好些妹妹的丑照发了朋友圈,这下大家皆知他们一家回来了。

看完漾漾各自找地方睡觉,致远睡在兴盛房里,仔仔跟爷爷睡一屋,桂英倔强地睡在自己房间。

这将是她最后一晚在自己闺房里睡,虽家具墙面早与往时不同,自己的旧衣服、小箱子、花被褥也被父亲扔光,但她依然倔强地认为这间房子截至此刻还是自己的。

巨大的希望、欢喜与感伤同时骚扰着她,这一夜三妹睡得唉声叹气。

二十四号一早,一家人热闹非凡地准备去送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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