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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上 秦腔戏中避七情 千金挥霍迎新生(1/2)

忽传来消息,日本人又打来了!

老马刚从深圳回到屯里,只见村里的好几百人因害怕鬼子来了决定集体搬走。

执拗的老马并不想搬离马家屯,他悄悄默默地决定留在村里。

第三天,日本人进镇了,眼瞧着马上到马家屯!

其他家留下的人告诉老马朝南走两天两夜,可以投靠在就近的村子里逃命那里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但并不十足的安全。

生死之际,老马不知该怎么办,他将希望寄托在兴邦身上,他希望兴邦能替他做生死抉择,但他心里很清楚,这种一厢情愿根本没有意义,这世上最了解兴邦的人非他莫属。

饥饿、孤独和铺天盖地的惶恐几乎拖垮了他,没人能救他。

日本人终于来了,老马躲在红薯窖里听着日本人打砸抢杀的声音胆战心惊、全身发抖。

正在此时,有一个女人在窖口轻轻喊他,那声音像是桂英的,脸庞又像桂英奶奶,他站起来一看,原来是桂英她妈!

老马很高兴,他正欲和她说话,又想起来桂英她妈不是早走了吗?

他确信,他想起来了,桂英她妈早就走了。

于是,他睁开了眼睛。

手表上显示五点五十,老马坐在床上,回想刚才的梦。

梦见旧人怕是不长久了吧!

老马想起老大哥、村里的老人,他们生前临走时无一不梦到已故的旧人,他深吸一口气。

若真是这样,他得赶紧回去,咽气也要咽在村里,咽在他那张霸气的水泥大炕上。

死在这大城市被烧成末还不如暴尸荒野被莺歌谷的猫头鹰、蝙蝠、田鼠吃了呢!

老马端详熟睡的外孙子,从头发到手指甲,从鼻梁到脚掌,长相虽是何家人,性格却像他妈妈,可惜怂了点,要跟着他生活几年,保准胆子大一茬!

老马失落地叹息,没想到自己才住了一个月就待不住了,更没想到自己才住了一个月就舍不得走了。

他得赶紧回村,顾看着他的果园,还有他的四条黄狗,还有他身边的兴盛。

兴盛从小跟他到大,从没一个人待过呢。

老马知仔仔睡得沉,他趁兴开始收拾自己东西。

老头弯腰摊开行李箱,将自己床头干净的衣服叠好放进去,将自己近三天不用的东西放进箱子里,将床头褥子下的一叠新照片放进去……老马忍不住又翻看近来拍的照片,摸那里面的小人像,从桂英到漾漾,从仔仔到致远,从自己到他的英英……一张一张翻看照片的老头,如陷进去一般。

“诶?

爷爷你干嘛?”仔仔被声响吵了起来。

“我收拾箱子呢!”老马把那一沓照片放进塑料袋里,将塑料袋放进了行李箱的衣服里。

“收拾箱子干什么?”仔仔一口睡腔。

“爷爷准备回屯了。”老马瞟了一眼仔仔。

“嗯?”仔仔缓缓坐起来,一腿盘着,一手撩着蓬乱的头发,灵魂似在六合八荒之外。

见爷爷果真在收拾箱子,仔仔皱着眉揉眼睛,而后钻着太阳穴说:“爷爷你要走是吗?”

“不跟你说了嘛!

你看你,睡得跟个憨子似的醒不来!

呵呵!”老马说完收拾床头柜里的东西。

仔仔纳闷,两手抱着膝盖,隔了会儿问:“为什么呀?”

“待够了呗!”

仔仔看着老头收拾,蓦地无话可说了。

老马收拾完后,拉好箱子,去阳台抽烟。

只见今早昏天暗地、大风大雨。

桂英说有特大台风,他还当桂英骗他呢。

老马借着大风大雨的微凉,反复回想刚才的梦境。

他想起了桂英她妈、她奶奶爷爷还有自己年轻时的好些事情。

人老了,一旦掉进回忆里,如跌入老鼠精的无底洞一般。

越不想回忆,回忆越浓烈。

都说人死前有种种预兆,不知今早的梦算不算自己的预兆。

老马想到这里只想尽快回马家屯,他得挑块好地给自己,那地儿得跟桂英爷爷奶奶和她妈的挨着但是风水要好,他要请张家寨的老张过来给自己看看坟地风水、阴宅穴位,他还得在自己的坟前准备些树木花草……

一转眼九点多了,仔仔桂英何时走的他竟浑然不知,待致远提着早餐在餐桌上叫他,他才知时间过去了大半晌。

致远知老马要走,只想让老头走前多尝尝各地小吃,他用小盘子将附近最好的肠粉店买来的肠粉放好,推到老马跟前说:“爸,你尝尝肠粉,这是广东的早餐,咱老家很少,你将就吃一吃,尝尝味儿!”

“嗯!

外面雨大吗?”老马见致远的衣服湿了一半。

“一阵一阵的,赶上的时候打伞也没用!

历史上五十年难得一见的大台风要来了!”致远将漾漾抱在椅子上,自己坐下以后接着说:“那台风从海上过来,经过东南亚好几个国家,损失不小,前两天从日本擦边,现在往广东走。

国家气象中心预报为超强台风,广东省政府这两天一直在准备应对台风的事情!”

“哦!

这么大的风,咱那边可没有!”

“香港澳门那边也高度警戒!

昨天深圳发了预警短信,今天台风的警戒已经升级为黄色预警!

仔仔他们补习班明天通知停课了!

我估计明天桂英他们也不会上班了!”

“这么严重啊!”老马惊诧又困惑。

“这次的台风真不一样!

爸,你看!

这是台风路线!”致远打开台风实时路径给老马看。

老头盯着手机里那移动的小旋风,稀罕又好奇,见那地图能放大放小、挪来挪去,仔细看了十来分钟。

早饭后,致远收拾餐桌,漾漾在屋里玩。

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天忽然风雨交加,南方的天气着实令人摸不透。

阳台飘着雨星透着冷风,老马只得待在客厅躺在沙发上听戏。

此刻他听得依旧是《葫芦峪》:

“有山人行人马神鬼难猜,把六甲和六丁任亮安排。”

“在西城曾弄险将亮吓坏,又多亏老赵云统兵前来。”

“恨马谡失街亭一仗打败,又多亏赵子龙单枪夺来。”

“天水关收姜维亮心可爱,我弟子姜伯约文武全才。”

“曹丕王听一言他心不爱,下战表他要夺那幼主龙台。”

“小幼主当殿上挂亮为帅,我两家五丈原对扎营来。”

“命天保下战书他家营寨,却怎么日过午未见回来。”

“袖儿里筒八卦暗掐暗揣,司马昭那冤家必然前来。”

……

听到深处,老马不觉知地哼唱起来:“谁不知诸孔明善筒八卦,算人间生和死一些不差。

有山人行人马如同戏耍,将山人比明月照儿心下。

你休说儿的父谋略皆大,我把他大司马当就娃娃……”

老马许是浑不自知,只有更宏大的故事、更悲愤的历史、更揪心的伟人之生平,才能镇压得住他对死亡的恐惧。

无论悲欢离合,在浩瀚的秦腔戏曲中,他总是空心了自己。

只有空心了,一个人才不会为自己而忧思。

手中有钱如旗下有军,人心自安然。

包晓棠在二手网站上很快卖掉了李志权买给她的几样名牌东西,忽然手里又多了几万元。

知台风要来,她一早起来便去旅行社报名,在那里选定了欧洲三国游的一条路线,惊心的异国七日游即将实现,晓棠十分欢喜,只心疼卡上少了一万元。

昨天她在市内跑了三家驾照培训的机构,最终确定了一家风评较好的,如此六千元又没了。

从旅行社出来时快十二点了,晓棠买了两份午餐,提着午餐去雪梅所在的那家咖啡厅。

一路上美人儿轻松无比,想着即将而来的奢华又灿烂的生活,她内心激动不已,连走路脚步的也是欢腾的、背影也是轻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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