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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蚯蚓与蛆上(2/2)

更有的在围观之余,还不忘招揽生意,跟人眉来眼去,一遇到有意的,一张口就做起买卖:“…五十一次,八十四十分钟内随便弄,一百……一晚的话,少说也要一百三,套钱另算。”

面对众人的戏谑讥讽,离三付之一笑,而且昂首正步,每一步都恰当好处地踩在她们奚落讥讽的每一笑声,脸上既无一点羞愧,也没半分羞赧,而是像天地包容万物兴衰那般的沉稳从容,看向花枝招展的蜘蛛精,一本正经地问:“剪个平头,多少钱?”

诚恳认真的语气,不似玩笑的回答,大出她们的所料。

离三重复了一遍:“剪个平头,多少钱?”

人有好奇之心,尤其对那些异乎常规难以遇上的往往多看几眼、多听几句,纵然是流莺,也不例外。

可以说,人之始,性奇也。

但好奇的劲儿总归要消退,就像再美美若貂蝉昭君,多看也难免会有看倦的时候。

她们对这样正经的回答,渐渐地失去取笑打趣的念头,慢慢地在他一次又一次提问下,心底里,仿佛被水钻钻穿了眼,正不断有一股股羞耻感如水柱喷涌而出。

“理个平头多少钱!”

不再是哗众取宠、看热闹眼里的笑话,它听上去是多么的刺耳扎心,唤醒她们在堕落沉沦中丧失的道德感,使她们一想起自己的不光彩,打着厚厚粉底的妆容都遮掩不住不自然的反应。

她们笑他,有意的,是一种取笑;他问她们,无意的,是一种讥笑。

反反复复,那一句句仿佛一下下鼓捶,捶得她们的脸皮,砰的一声如鼓皮穿了一个大洞,体无完肤。

仁之端,是恻隐的话,礼之本,那当是羞耻。

“神经病!”

“七叶子(方言:愣头青),甭跟他搭理!”

“你个损崽脑壳坏是不……”

她们像遇到苍蝇似的避之不及,一个接一个放出脏话粗话。

离三闻若未闻,望着那些逃窜的暗娼流莺,她们像被驱赶的蚊子苍蝇,嗡嗡振响,又围在那群客人周边不依不饶,死缠烂打,他不由地失望

秦淮江畔、八大胡同,那些扬州瘦马,那些花魁娘子,还有更低一等的烟花土娼,仿佛重现在眼前。

有何差异呢?

想来想去,应该是女权的有无与多少。

在稼穑未兴,以采集为生的时候,一个种群的繁衍生息,形成了母系社会、女权部落,她们有着独立地位。

但当春种秋收,围绕农田施劳苦做,在生理上占据优势的男性注定是社会生产的主力,渐渐男女有别,曾以繁衍权享有地位的女人慢慢屈服于生存,成了田地的附庸,男人的附属,以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土地田产私有,让财产依附田地、生产依赖男人的女性渐渐沦为可交换的商品,灾荒年间甚至有过典妻卖女。

与之而来,在经济形成的政治、文化的压迫与束缚也开始愈演愈烈,比常言的红颜祸水,更加洪水滔滔。

但它粉饰得极佳,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古代时以男人为主的知识分子群体手里攥的是“道”。

他们可以在书本典籍中树立他们心仪的形象,在宗法礼教中塑造他们心目的典型,制造舆论,传播他们心中的好女人。

而女人呢,她们早在一套“男尊女卑”的天理中灭去了人欲,没有了话语权,她们不能够呐喊,不容许抵抗。

再说,抵抗又能怎样?

她们学的就是三从四德,不是四书五经,哪怕学会了八股制义,庙堂上又何来她们的位置?

也许公主能罕见地有她们的跋扈,可是给她们底气的不是女权,而是皇权。

更可惜这世道,灰姑娘多,公主少。

即便是公主,又何尝不是一群被圈禁在权力圈当作羔羊豢养着,拿来装饰门第、炫耀豪富、彰显地位、认同尊位的“吉祥物”,在议和中,她们的爱情婚姻,同样叫天不应,叫地不理。

直到

直到热血洒江边,牺牲多壮志,终于换到了一声真正的“妇女能顶半边天”。

自此,女人干体力活,干脑力活,干她们保障自己生存的活。

不再阿附他人,自力更生,由此得以独立,由此她们的个性得以解放,由此她们的权利得以争取。

可眼下,有这么一批人,竟主动地将古时多少女性梦寐以求的权利一一放弃,又投身于几千年来无数女人强颜卖笑的污秽勾当,成了遭人唾弃的行尸走肉,甚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堕落此道,其乐融融。

究竟为什么?

思绪仿若泉流般潺潺流得很快,离三却才走过了第三家,距巷口还有几步路。

就在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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