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没有什么愿望吗？”

贺天然摆摆手，赶紧道：“可没到这种大境界，但你说的这十二字的后头，还有更著名的一句话，我倒是悟到了点那个。”

炭火炉热，汤水的翻滚像是沸腾着一整条街。

她在指什么？

这句暧昧与决然都夹杂在一念之间的反问，让贺天然有些无措。

这个老实人，似乎是真的想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喝上一场，让自己高兴。

“行~叭~害我还怪期待的。”

“这得看我能活多久，或者是你能活多久……”

曹艾青忽然间有点恼怒。

曹艾青想了想，她拿来作比喻的这十二个字，出自戏曲《锁麟囊》，而论及其中更加贴合贺天然现状的戏词，女孩张口不确定地念道：

“贺天然，你真的……很机灵呢，郭淮那么灌你，你都不醉的吗？”

“啊、好……”曹艾青将头发捋向耳后，口中不由自主说道：“要不……先吃蛋糕？

一会吃太饱了就吃不下了……我先帮你拆开吧。”

“看来你也没多清醒了，走了，你自个送郭淮回去吧。”

这话耿直到连贺天然都发了会懵，回过味儿后咬牙道：

“哎哟卧槽，你这学生会长面儿可真大啊，还跟我掏心掏肺喝顿酒，开心，我开心死了，没礼物就没礼物呗，你还跟我来这套，谁教你的啊？”

自上次他在贺盼山面前彻底挑明了对家人的态度，陶微就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而奇怪的是，自己的亲妈，对待此事却只字未提，按理说，白闻玉与王妈这么要好，不应该不知道才对，想来要么就是贺盼山封了家里人的口，要么就是白闻玉假装不知道。

贺天然看着她的动作，怔怔出神，姑娘埋着头拆解蛋糕礼盒，期间没有抬头看过男人一眼，但她的动作很慢，似是感受到了对方视线后的刻意为之，她像是还没准备好，要怎么去面对那种目光……

夜间天气很凉，天上的月亮带着一层薄薄的，发毛的雾，光芒洒在路上，都变得疏离了不少。

一脸巧克力奶油的郭淮显得是那么的无辜，他把脸上的眼镜取下，露出还没被蛋糕殃及的双眼，又是滑稽又是无助道：

女孩被这个说法弄得有些哑然，她道：“你也知道你以前不正常了？

你倒是说说你理解的正常人是个什么样子的？”

湛蓝天：「谢谢，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少女收拾好情绪，如是说道。

刚才还能说会道的他，此刻竟也说不上来什么，只是扯开嘴角，像是释然地笑出一个字来：

“呵~”

……

女孩把手一缩，一脸警惕的看着他，男人立时改口道：

“就今天，就今天一晚上时间！”

这种有人能接住心中所思的感觉，让贺天然倍感喜悦，说到最后，他不着调地唱了两句，自顾将杯中酒与曹艾青的相撞，仰头快意喝下。

而然，曹艾青却摇摇头。

曹艾青望着他自饮自酌的模样，犹豫着开口道：

贺天然将一瓶酒直接杵在郭淮眼前。

姑娘静静听他说完后，两人似有默契地沉默着，他们吃着菜，耳边虽然喧嚣声不断，可他们之间，却有着一种外人无法赋予的安宁。

霎时间，买蛋糕的人在跑，过生日的人再追，还有一个被糊了一脸的，眼镜一摘啥都看不见，跟在最后头也不知要怎么去拦，火锅店里的中年人们看着年轻人们的热闹，就此下酒，会心一笑。

“等我走到了寝室门口就能跟你说。”

“对了，我生日礼物呢？”

曹艾青懒得看对方嘚瑟的摸样，她别过头，嘴角却出现一缕笑容。

“天然，我在国外那几年，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记忆，我记得我说过，那是我内心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曹艾青无言以对。

“我他么……曹艾青，我让你买巧克力！”

那些冬夜里的风霜，似乎都收进了贺天然的眼底，而当他望向炉火时，只留下了一番冰雪消融后的澄澈。

这天晚上，贺天然是背着喝得不省人事郭淮一起回去了。

橙色海：「不知道怎么说就不用说，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吧，勿回。」

那首词的大致意思，如果是不知道贺天然经历的人，估计不会明白里面所包含的意义，尽管曹艾青已经说了是勿回，但贺天然还是回复了一句：

「谢谢，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我元旦过后估计没时间。”

“我一个进庙都不拜菩萨的人，你让我生日许愿，这不是扯呢嘛？”

曹艾青没有继续为难他，而是举起杯，祝贺道：

“生日快乐。”

曹艾青闭上眼，吸了一口气，冷冷道：

贺天然还没出手呢，就被砸得一嘴的巧克力味，而且这巧克力的颜色也挺带感的，糊在脸上像是那啥一样……

曹艾青缓缓道：

可紧接着，那烧灼的火芯，却被男人玩世不恭地一吹。

郭淮见他答应连声称好，曹艾青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贺天然手疾眼快，左右开弓，一把将剩下的蛋糕拿手里。

少女的样子别有韵味。

一阵夜风吹过，稍微吹乱了两人之间火锅的雾气，贺天然喝完酒打了个激灵，很舒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耽误了这么久回来晚了，你们蛋糕都切啦？

你们聊什么呢，刚才我在一边打电话，看你们聊的津津有味的。”

郭淮闻言有几分失落，他看向贺天然道：“那天然你呢，你肯定有时间吧？”

贺天然笑道。

“那什么……一般不是过生日的那个被糊脸吗？”

贺天然失笑道：“因为今天是我生日的缘故啊？”

“好了，不说这个了，老郭啊，我的生日礼物呢？”

女孩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让贺天然的筷子悬停在火锅上方微微一顿。

“老郭，你知道我刚才吹蜡烛时，许的愿望是什么吗？”

只是我算是想明白了，创作这玩意儿的本质说穿了，其实就是有话想对这个世界说，但我该做的，该说的，已经在不断轮回的这个过程中倾述完了，现在的我已经无话可说，所以我就不走老路了……

“我？”

“算了吧……”

郭淮赶紧说明道：

“哎呀，不是哪个小妹妹，就是我妈打电话给我……”

这无疑是个很诱人的猜想，可贺天然想了又想，还是摇摇头，沉声道：

贺天然突然问道，曹艾青白了他一眼。

他开着玩笑道：

“不过与其对这块六寸的巧克力蛋糕许愿，我还不如对着你这尊活菩萨许愿来的实在些。”

她盯着那轻轻摇曳的烛火，焰光也随之倒映在了女孩的瞳孔里，似是佛前香火。

“聊你回来之后，罚你炫几个比较好，欸老郭，你既然看的那么仔细，难道不知道我们刚才切蛋糕了吗？

你这是在跟哪个小妹妹打电话呢？

聊这么久！”

贺天然话锋一转，郭淮完全没了那种学生会长见风使舵的机灵劲儿，回归了老实巴交的他，嘴里愣愣蹦出一个字儿：

“啊？”

“我在想，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跟我说再见。”曹艾青袒露出心中所思。

“正因为要开始新的生活，所以才更应该跟一些旧的人与事，做出一番认真告别啊。”

在二十一岁这天的深夜里，这个名叫贺天然的男人看着手机，良久良久，在那些字里行间中，他关联自己，悲戚无声……

“那……我倒也不会那么不识趣啦……”

本来还以为，要让曹艾青相信这个，是一件极难的事，毕竟自己是个有“前科”的男人，他本已准备好大一堆道理还没来得及说，没想到对方这次却很轻易地给到了信任。

“没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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