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几个音符，从男人的指尖迸发而出……

「其实，没有什么是最想说的话，如果硬要说些什么把情绪表达出来，可能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让你难过，舍不得你把我忘得太快，明明就是我先参与到你的生活里，一点点看着你的改变，所以也更加舍不得……舍不得把这么好的你，让给别人……」

贺天然有些为难：“我怎么跟你打招呼？”

对呀，演出都结束了，人家走得理所当然，自己跑出来质问，好像才是没理的那一个……

女孩双手握着麦克风，轻声道：

“直到我此刻站在这里，我的学生时代马上就要结束，我们乐队的成员们都将即将迎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我才恍惚发现，我们曾经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可是女孩目光所及，并没能找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咳……你……你弹得挺好啊……要是早点认识你，没准你能来我们乐队做个吉他手什么的……”

“当然还有乐队里的醒子哥，我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可高冷了，说什么不弹情歌，可谁能想到这几年下来他给乐队创作的情歌是最多的，为此做的Beat很多都来不及填词，从学雕塑到弹键盘，现在他在慢慢转型成为一个优秀的音乐制作人，我相信我们以后一定会有机会再度合作……”

得到了这句笃定的回复，对方扬起头，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地吐出了一口气，待到两人再次对视时，贺天然已经恢复了常态，脸上再没了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稚嫩。

“……”

等到笑声结束，女孩这才继续笑着开口：

“虽然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我们乐队的告别演出，但了解我们的朋友们应该都知道，我们乐队并不擅长营造什么悲伤的氛围，毕竟我们的乐队名叫作INTERESTING（有点意思）嘛，这可多亏了当初取名的醒子哥。”

“会！”

台下的回答络绎不绝又不约而同。

“贺天然~！

再见啦！”

“……也许吧。”

如今，男人对那年九月的一场恶作剧，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可言，该报复、该去爱、该救赎、该原谅，该去说，该去做的事都已经完成……

温凉的反应无可厚非，但其中最悲哀的莫过于，贺天然如今想要表达的东西，对失去了记忆的温凉来说，已经无法理解了……

我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所以作为朋友，我想帮帮你，配合你把一句玩笑话变成一句真正的实话，然后再说出来。

「你知道的，我不想对自己的爱情遮遮掩掩，这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行为，是我对你最大的诚实。

天然你要记得，在所有人都用异样眼光看我的时候，我都是双眼直视着你，双手捂着耳朵在爱你的。」

“你讲话是玩笑，我不是，我刚才说能让人记一辈子这种话，可不是平白无故来的，走！”

“你应该喜欢现在的自己，你应该记得现在的自己……”

这是贺天然通过温凉的表情与回答，看到的态度。

可是，刚才还一脸真诚的男人，此刻已经完全敛去了那种难得的天真，他苦笑着自责地说道：

“嗯……确实……确实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嗐，我整个了一个烂活儿，对不起，没能让你开心。”

温凉将麦克重新放进了在舞台中央的麦架上，周围的灯光都熄灭，只留下了一束追光照亮了她所站立的方寸之地。

这是一个炒热现场氛围的小技巧，以前贺天然演出的时候就用过，不过他知道，温凉没这个习惯。

……

“你怎么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呀？”

温凉直直地盯着他，其实两人聊到这里，那句话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两人本就不算熟络的关系，因为刚才那句玩笑，正在慢慢变得疏远……

“INTERESTING FOREVER！”

“当然会啊！”

说到最后，她挑挑眉，双手环抱起来，身子慢慢靠向椅背，那年轻俏丽的容颜，就这么好整以暇的看着贺天然。

她的肩上挂着一把吉他，梨花短发，黑色的夹克与红色的长裙，她的双眼周围晕染了一层淡淡的红色眼妆，点上了些许若隐若现的亮片，一闪一闪，仿佛眼中藏着几颗星星。

夜晚的宇宙街如同往昔，霓虹闪耀，热闹非凡。

实际上如果不是刚才贺天然说话时，表情足够的真诚，温凉对其的第一印象也极好，那么姑娘一定会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说辞而感到更加愠恼。

女孩的视线一下子不知该放哪里，近在咫尺的距离她低着头接过琴，嘴里像是忙中找话似的夸赞道：

“我们来让你刚才的玩笑成立吧。”

温凉这才想起来，她将一直挂在身侧的吉他转向身后，伸手进夹克口袋里想拿出手机，但却掏了个空。

但可惜，音乐已经停止了。

“正因如此，我们乐队好像也并没有一首特别适合在这种离别场合可以唱的歌，我们没心没肺地在一起唱歌从我大一唱到了大四，我甚至都有些忘了我们几个当初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只是纯粹地觉得这个乐队让我感觉到了快乐……

“我是矿泉水瓶！”

“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你出现在我生命

“偶然与巧合，舞动了蝶翼，谁的心头风起？

台上的人说，台下的人笑，站在人群里的贺天然仰着头，听得仔细。

刚才听到小甲说出真名时，温凉有一种似曾相识，心弦被什么所触动了的感觉，但她的记忆中，一时半会想不起这个人，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现在最重要的，只听她继续道：

从此后、从人生、重新定义，从我故事里苏醒……”

这几年来，我们大家都收获到了许多，Alun叔今年家里添了一个小宝宝，开始做爸爸了，平时顾店都来不及，跟我们一起排练的时间变得很少。

盛琪冬第一个拦在温凉面前，张开双臂，刚想狠狠拥抱住说些什么，却看自己的闺蜜来时便四处张望，没有理会自己，先一步问道：

“贺天然呢？”

男孩站在台下满眼爱慕。

温凉质问道，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火气。

男人无措地往左右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重新沾染上了一份鲜活的色彩，而舞台的姑娘，再次发问：

“你们会喜欢现在的我吗？”

至少温凉是能感知到这种氛围的，她都能想象得到，如果此刻不说点什么，不做些什么，那么这种尴尬的蔓延，会持续到这顿饭的结束，他们会各自离去，两人回归人海，不在一个圈子的他们，最终的结果就是，成为陌生人。

谁不曾找寻，谁不曾怀疑，茫茫人生奔向何地……”

台下响起了粉丝们的应援，键盘后的魏醒朝着他们点点头，随后食指抵唇，示意观众们不要去打破这位主唱难得流露出的情绪。

……

“走了？

你确定？

走多久了？”

每一分、每一秒、每个表情，故事都充满惊奇……”

我曾喜欢过你，在此时此刻，不再是一句玩笑，一句谎言，一场恶作剧……

女孩重复了一遍，然后像是越想就越加趣味盎然地道：

“你看，你当初因为一场恶作剧，让自己身陷泥沼，这几年不说蹉跎，但肯定也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恶作剧或是玩笑这种事情，之所以让人觉得糟糕崩溃，是因为它本身就建立在虚假之上，钩织起来的幻梦是注定坍塌的。

温凉一直都没有变过，她正在践行着自己曾说出的那些人生信条，现在的她，被许多人所爱着，在爱情之外，她收获了更加富足的东西，不管是过去、现在、她都拥有一种让美梦成真的能力……

“我得走啦~”

见到对方态度如此，温凉也不再多留。

贺天然不由问：“你要做什么？

去哪啊？”

女孩站在台上闪闪发光。

像是……

“是啊……但是朋友之间说谢谢又太……生疏了，不是吗？”

她还应该记起来些什么……

“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你出现在我生命

城市霓虹斑斓，华丽的点弦把情感推向最高处，两人一个投入演奏，一个用心倾听，有人在他们之间穿插而过，宛似水流的虚影，把这份沉默中酝酿着的灼烈滚烫来回翻搅，让浓烈感情在这份宁静中得以宣泄。

“还给你。”

“不好意思啊……是我……是我说话没考虑周全，抱歉，以后……就不会了。”

汗水、叫喊、射灯、音乐。

胡岳又回想了一会：

“啊……我确定，走了！

他那身西装在人堆里还挺打眼的，应该没多久吧，毕竟是你们谢幕那会的事儿……你们中午吃饭……没留电话吗？”

至于现在……

贺天然双唇微微开阖，正要发声，哪知，就听温凉忽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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