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贤昭一口气吐出来，“他确实又重提了我和阿萤婚事。”

不过陆贤昭不想说这个了，只是道，“我这位岳丈能有这般大转变，说起来，我还得谢谢魏云策了。”

不然，全家如钱烽全家一样下场。

他瞧了瞧秦慎，想起公主还是秦家小姑娘的时候，与秦慎之间的事情。

他并不奇怪，但陆贤昭话锋一转，忽然近前一步到秦慎耳边，又压低了声音。

陆贤昭因此事郁郁许久，亦对自己那位岳丈心存了芥蒂，去岁得知主考官竟然定了自己那位岳丈，干脆不再应考，去京城转了一圈就回来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把去岁春闱的会元，大大方方让给了魏云策。

他说这个，就来了精神，不禁问向秦慎。

陆贤昭想起前几日在京城的事情，禁不住哼笑。

他一提名，皇上就摇了头。

他刚要将衣裳盖在皇上身上，皇上忽的睁开了眼。

“陛下，就是陛下您啊！

这天底下，谁还能比得过您呀！”

“你说谁？”

钱烽是位不可多得的大将，秦慎虽不耻他为虎作伥，但对于家人亲友，他死前还心中牵念，他不会不成全。

不知道他自己，又会是怎样的死法？

*

钱烽阖家老小死在了午门前。

若说朝廷将领在赵寅恐吓之下，拼尽全力将城池守成铁，那么肃正军就如利剑一样，将铁皮扎开，破而后入。

赵寅的京城就像失去了二门的内宅，闯进来的人已经到了脸前。

*

端午一过，暑热之军大举北上，仿佛蓄力北上的肃正军一样，业已势不可挡。

秦慎身形微微一顿。

“你是知道的，我去岁进京春闱，同我爹说我没考上，实则根本没去应考，无外乎那会试主考官，恰是我那原先的岳丈。”

“如他所愿，让朝廷的官兵替他送去京城。”

他尴尬地笑了一声。

他同秦慎道，“你猜我那岳丈想打听什么？”

*

济南告破。

黄显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别人来了。

他阖家老小还是死了。

秦慎也听到了皇帝赵寅对后来将领的警告。

如此大势之下，众将拼尽全力也挡不住肃正军的脚步。

“你不是渴了？”

“.臣罪该万死，但家中兄弟妻儿无辜，万望陛下开恩，开恩.”

黄显跪在了他脸前。

言下之意，这婚事也该作罢了。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说得越发口干舌燥，他端起茶水吸着饮了半口。

秦慎这才将沉默敛了回去，岔开了话题。

换句话说，就算前几日，黄显就将血书呈上去，恐也不会改变什么了。

陆贤昭道。

陆贤昭揉了额头。

皇上最信任的钱烽，阖家都死了啊

但皇上又问了他一遍。

钱烽死前奋力写下的血书，好似一片轻飘飘的落叶，就随意地被风吹丢不见了。

赵寅连着几夜都无法睡上一个整觉，到了后面，只要稍稍比起眼睛，就看到有人闯入了皇城，就像他自己当年杀进进城时一样。

黄显莫名想到了自己。

秦慎让人将钱烽的血书送去了京城，亦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肃正军银底金边的大旗，纷纷像高飞的鹰，尖鸣着盘旋在了济南城的天空之上。

赵寅却在怔忪之后，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钱将军莫要怪咱家，如今你全家都已同你团聚，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你要怪就怪.”

秦慎到的时候，他尸身尚且温热。

只是在一个无人的夜晚，黄显悄悄出宫烧掉了钱烽的血书。

夜中静静的，血腥在焚烧之后有种诡异的味道充斥鼻尖。

接着，他一声令下，午门前血流成河。

只是喝过了茶水，却见秦慎就站在老槐树下，风将他的鬓发吹散了几分，他默然立着，低头看着手腕上一串桃木手链，沉默不语。

“你觉得，这天下，还有谁能挡得住肃正军？”

黄显到底没敢说出口。

既有百姓纷纷投身军中效力，也有读书人笔下狂飞鼓足士气，肃正军在大将军秦慎的带领下，蛰伏多日之后，再次大举攻打济南府。

皇上要用钱氏全家的血，警醒朝中文武百官，谁又能拦得住？

他说着，似乎给了自己重拾当年辉煌的信心。

他目光穿过大殿、皇宫，看向京城，看向整个天下。

“传令下去，朕，要御驾亲征！”

荡平一切谋反罪人，收复一切属于他的山河地域，以及，杀掉那个令他寝食难安的太子遗孤，那个他未曾谋面的小侄女。

必得如此，他才能睡个安稳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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