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之珍宝，我之废稿

“润云小弟，好久不见。

素闻润云兄风流美名，如今一见……不过尔尔，坊间传言，也不可全信。”

凌润云将自己衣袍抹正，眼光瞥向他身后三个“幕僚”。

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和小桃说得有些贴近，气质面容，都不是一般读书人所能具备的。

“江夏兄也是稀客。

同窗之谊，多年未见。

文人以文会友，自然是一桩美事。

江夏兄带了三位好朋友来，更是热闹。”

一句好朋友惹得三人面容微动，那邹江夏是个直性子，张口就是一句“放肆。”

凌润云毫无畏惧，邹江夏也觉得拿身份来压制凌润云过于寒碜，吭了一声。

“这三位是我请来的先生，久闻润云兄大名，想来比试一二。

不知润云兄弟意下如何啊？”

凌老爷吓得一颗老心提到嗓子眼儿。

心道大儿子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啊，不管输赢，对凌家全无好处。

凌润云脸上没什么波澜，许久没有说话。

问那青衫先生，“这‘第一’二字，你是甘愿认输的？”

邹江夏身后仆从如云，笔是旗山狼毫，墨是鞠元县的“松秋烟”，纸是未杭的极品生宣。

这会儿凌润云拿出来，那哪里是一把扇子，简直是在自己的心里扎刀子！

邹江夏忍住想把凌润云当场扬了的心情，按捺情绪。

邹江夏将扇子拿回手中，重新合上。

凌润云从里边拿出一把，在手上轻轻摩挲。

邹江夏是个来比试的，但似乎根本没有想要下场对峙的举动。

凌老爷汗都下来了，一进门见人架势，就知道邹江夏是有备而来。

青衫先生拿起，恨不得挨个儿打开看了。

“您请。”

沉声道，“吹捧就停一停吧，现在可以比试书法了。”

没人说话，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手一扬，示意青衫先生先来。

不像是旧物。

凌润云用手掌轻轻将小桃推开，身姿站定，从身上掏出一把折扇来。

但至于这么大阵仗？

青衫先生眼睛圆瞪，他几步走过来将扇子托在手中，眼睛盯着字迹的走势纹路，没有错！

“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这身后三人，一人书法，一人画技，一人对联。

凌云润将手中扇面缓缓捻开，笔墨在展开的纯白底色上显出身影来。

凌润云道，“小玩意嘛，倒是不用比，你喜欢，送你就好。”

那人道，“若是这榜眼在此，倒是不用比试，我等便甘拜下风。”

凌润云声音轻轻，“喜欢的话，拿去扇风乘凉。

一人一把，来来……”

毕竟他还是太守家的公子，正正经经的体人。

邹江夏将手中纸扇放在身旁矮几上，不去理它。

俨然从比试者成为了裁判。

他轻轻问道，“那，再看一次?”

总不能折了老师的面子，但一出门就被邹江夏撕了个粉碎。

又转头对小桃道，“去把我书房的废纸箱拿来。”

可刚刚舒乐舒心，就被凌润云纸扇上的字点燃了无名火。

凌老爷和小桃心中暗叫无耻，邹江夏所带来的二十几人全都围拢过来，全都叫好。

邹江夏道，“比试分三段，书法，画技，对联。”

又笑道，“小兄不才，不过只够做个裁判而已。”

他将纸扇打开，反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几遍。

说完，便好好地放在了袖口内，仿佛这东西已经是他的了。

但室内人多，他又是聚焦点，任凭怎么生气也不能失了风度。

连准备第一个上场的青衫先生，也将纸扇在手中端详了许久，爱不释手。

且都是有备而来。

邹江夏心中得意，要不怎么能当他的先生？

自己老师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

当年一同读书时，不过是离塾考试而已，身为探花的老师偏偏把名词写成扇面送给凌润云。

当时还给他邹江夏写了个“第二”……

“听闻两位的恩师当年教授之时，也已天命之年，这字中，比旁人书法大家，更添朝阳之气，在榜眼先生那个年纪上，更是难得。

不才所见之墨宝，于成名时便是笔者的巅峰，而这‘第一’二字，则于横平竖直之外，更显松竹成长之势，若假以时日……当我大乾国之最也不为过。

只可惜探花先生已经过世……这样的字，难再见到，可惜啊可惜。”

一模一样！

真的一模一样！

邹江夏在一旁也将扇子端详了个够，细看之下，墨迹尚新，纸张也过于平整……

“文人比试么，无非书画诗对。

不伤身子，也不伤和气。”

他笑着将纸箱端起，哗啦一声，里面的扇子全都倒在了茶桌上。

极为阴沉地说了句。

这几样东西一上台，可见这邹家的小子是对这场比试多么重视。

“第一！”

青衫先生一拱手，“丰神俊秀，钟灵毓秀，都比不及这字中的神气。

更难得的是……”

邹江夏本是得意，只要答应下来，任他凌润云好大的本事，还能每样本事都专得过专修一道的专家？

“这扇面上写的第一，往日第一，今日未必还是。

若是润云兄弟输了，便将这扇子让出来算了。

哎呀呀，当年探花老师的字，果然是无人能及，这扇面墨宝我当真喜欢，放在凌家，是屈才了。”

凌老爷将一颗心放心了肚子里，道“润云近日身子不好，医生叮嘱多休息……要不你们叙叙旧，我府上茶饭粗淡，哈哈……要不，邹公子赏光，留下吃个饭……？”

凌老爷不住地给小桃使眼色。

“家师之物，尔等怎能把玩亵渎。”

凌润云指着地上的纸箱道，“闲来无事，临摹着老师的字写的。

比不上老师字迹的风骨，有几分形似罢了。”

咽下一口气，邹江夏只能咳嗽两声，让周围的人安静下来。

邹江夏心火涌上来，恨不能将扇面撕个粉碎。

“你们看看，这是我老师的字迹，天下人难及。”

全是业中一顶一的人才，凌润云这样答应下来，简直不知道要输得多难看。

传闻这孩子是个护妹狂魔……凌家与邹家，属实算是高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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