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回 薄命女柳五现身,赵钱孙即将离场
林晴雯瞅着那位姑娘从未见过,便停在远处,等她离开了才回院里去。
“刚刚送走的是谁?
好像不是园子里的人。”她问屋里的小红和郑嬷嬷。
“姑娘不认识她,怎么就烦人家给香菱姑娘送东西去了?”
小红笑道,“她的确不是咱园子里的丫鬟,姑娘拽住人家就吩咐人家做活,倒把她嚇一跳。”
“哦,她来领赏了?”晴雯想起来了,这就是她情急之下,随手抓的那个忙工。
“我本想给她二百大钱,她不要。
说是去蘅芜苑,宝姑娘已经赏了。”
郑嬷嬷道,“她就是来跟姑娘回一声,姑娘交代的差事她办好了,再给赏钱却是怎么也不敢要的。
这么看,这姑娘也是个懂事的。”
“她也是咱家的家生奴才,姓柳,因在家行五,故唤作柳五儿。
因自小体弱多病,还未在府里谋得差事。”
小红笑道,“她娘现下在梨香院小厨房,专管给那些教习嬷嬷和十二个女孩子做饭。
因为这个缘故,她和那些女孩儿的关系极好。
今儿梨香院放了学,她便跟着她们进园子里来玩耍。
恰巧被姑娘捉住了,还以为您要赶她出去呢。”
柳五儿?
林晴雯默默回想片刻,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个曹公笔下着墨不多,却生得人物与平、袭、鸳、紫等大丫鬟相类的姑娘,也是一个短命女。
此后平白遭受一场冤屈,被软禁了一整夜,又是惊吓,又是委屈,结果本就怯弱的身子,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怎么了姑娘,好好的怎么叹起气来?”小红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我看看史大姑娘的针线还差多少了?”
林晴雯岔开话题,不再讨论五儿的事。
这位五儿姑娘,依曹公的意思,肯定也是要在薄命司挂上号的,那便也在她的折腾范围之内。
可是,无缘无故蹦出这么个人来,她又如何插手她的人生?
还是等等看吧,或许会有机会呢?
……
晃晃悠悠七天已过,林晴雯磨蹭到午后,去太医院接上王太医,又去了郑家。
郑家人早知道晴雯和神医会来,早早地等在厅里。
门房引了两人进来,郑老爷又叫上茶。
王太医又装起脾气古怪、醉心医术的神医来,直道:“哪有工夫喝茶!
给你家公子瞧了身子就走。”
郑老爷却道:“还请神医先帮我辨一下药渣,旁的大夫我很信不过。”
“嗯。”王太医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郑江,快拿上来!”郑老爷急忙对心腹家人道。
郑江立刻取过一个小布包,一层一层地打开。
里面又是三四个小纸包,小纸包里分别包着他这些天跟踪赵钱孙取回的药渣。
王太医探头看了看,又随手翻拣了一下,从里面挑出一小块药材来,撇嘴道:“这是草乌根,大毒,少量服用就使人神志不清,这就是公子即便醒来也呆呆傻傻的原因。
再服上几天,他的小命就不保喽。”
“这个畜生果真丧尽天良!”郑老爷大怒,“郑江,带人去把赵钱孙那孙子直接送到府衙大堂去,我要他死!”
“是,老爷!”郑江应了一声,便要出去。
郑英一下扑倒在父亲面前,大声哭喊:“爹爹,不能仅凭几包药渣就定了我夫君的罪啊,说不定是旁人下的毒呢?”
“你这个傻孩子,真是被他蒙骗住了!”
郑老爷恨恨地道,“有件事我本不想告诉你,想偷偷替你处理掉就算了,如今不得不让你知道了。
郑江和郑河两个,这几天白天黑夜地监视赵钱孙。
不单看到他偷偷在容儿的药中下了东西,还跟着他去了一所宅子。
那宅子里住着一个妇人,身怀有孕,都要生产了。
他在外面偷养外室,置办的宅子足有十七八间屋子,还雇了不少丫鬟仆妇,花的还不都是他偷偷昧下的咱家的银子?
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将他赶出郑家,何况他竟然下毒毒害你弟弟,妄想谋夺咱家所有的家财?”
“不!
我不信!”郑英一下跪坐在地上,面色凄然,“我不信他会这么对我。”
“郑江,你且去把赵钱孙带回府,让他跟大姑娘亲口承认罪孽!”郑老爷看着自己的女儿,摇摇头,无奈地吩咐道。
王太医瞥了眼晴雯,晴雯会意,起身道:
“怎么处置恶人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就不久留了。
给郑公子瞧完身子,我们就早些离开吧。”
郑老爷和宋氏闻言,急忙带王太医往郑容的屋子走。
郑英却一把抓住晴雯,惶惶然道:“姑娘且留下,我……我怕我受不住。”
快三十岁的妇人,抓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的手,好似溺水之人抓着一根浮木,眼里满是哀求之色。
晴雯不忍离开,只好扶起她,陪她一起坐在厅里,静静地等着那个禽兽负心汉被押回来。
没过一会儿,下人扶着面色依然惨白的郑容,从那边屋里蹒跚而来。
这些天,郑家人用王太医开的药将赵钱孙下了毒的药悄悄换了,郑容身上的毒已经祛得差不多了。
不过为了稳住赵钱孙,他还是未出自己的房门。
每日躺在病床上,假装已毒深昏迷。
只是他本来身体便弱,这一折腾还真是“病如西子胜三分”,怯怯弱弱,一阵风都能被刮倒的样子。
王太医见晴雯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也不再端着神医的架子,端端坐着喝茶。
又过了有两刻钟,郑江、郑河两个带着七八个壮实家仆,押着赵钱孙回来了,随之还有一个家仆模样的男子。
“老爷,这个狗东西刚刚趴窗户根偷听,幸好咱们早有防备,趁着他去报信,一起抓了个现行。”郑江道。
好!
晴雯忍不住给郑老爷一家主子奴仆鼓掌,所谓“擒贼拿赃,捉奸拿双”,这一举让坏人一句狡辩的话也休想讲。
赵钱孙进门还在瞎嚷嚷:“你们凭啥这么待我?
这么多年,我为郑家做牛做马,我做错什么了!”
“赵钱孙!
咳咳……”郑容愤怒地叫了一声,却又忍不住连声咳嗽起来。
“你……你……你怎么醒了?”
赵钱孙亡魂皆冒,大睁着眼睛瞪着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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