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借你项上头颅一用(2/2)
至于在江南招募义军准备勤王,那番话他当时对张二郎父子说的也是情真意切,他自己就是那么想的不知兵的文人,有这般乐观到异想天开的念头也属寻常。
看见张二郎回来了,周缙将茶杯放下,笑呵呵地问道:“怎么今天这么晚突然回来?”
张二郎气急,见己方的弓箭手连人都瞄不到就要被射杀殆尽,从地上捡起来一副弓箭,便要自己射回去。
可是
张二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霾。
在朱棣的示意下,有护卫挑开窗户,女人费力地被拉了进来。
“后来呢?”
朱棣为此显得有些兴奋,在诏狱里听姜星火讲课是一回事,如今亲眼看到政策从设计到执行落地,又是一回事。
刚刚跟他爹商议出的结果很严峻,见过周世伯的人不少,就包括那几名士子,因此想要周世伯悄无声息地离开江南,难度极大。
“咻!”
周缙慨然答道:“为君臣大义而死,死则死矣,必青史留名耳!”
女人简单说了一番她的身份和遭遇,最后急切地说道:“张二郎去后山了,一定是想要带人来杀你们灭口,请上官带上民妇一起走,给民妇一个机会,民妇会骑马,便是半路掉队了被射伤了也绝无怨言,只要带上民妇就好!”
这是一场从战术角度上讲颇为乏善可陈的战斗。
黑夜中,童信的视力仿佛不受任何影响一般,每一箭都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如同战场上的死神。
想到自己逃生的唯一希望今晚就要破灭,女人更是忍着痛,继续磨起了镣铐链条的缝隙,哪怕纤细的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也没有停下来。
“大军这次压过来,主要是为了扫清匪患,镇压地方,防止地方上这些势力纠集在一起,给推进摊役入亩造成阻碍。”
“外面出了点意外。”
没办法,那人的箭太准了,而缺乏营养的他们普遍患有夜盲症,即便是张二郎这种吃得好没有夜盲症的,在夜里瞄准射箭跟白天也是两个准度,根本构不成威胁。
“无耻之尤!
我父子倾力助你,你便是这般回报的吗?”
“那个操着外地口音的绿袍官员一行人,不是跟张二郎他们一伙的否则白天看到我时,不会远远地跟张二郎短暂交谈。”
建文帝的统治基础——江南士绅阶层,将受到极大的打击。
双方的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新训练的民兵在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卒面前,跟村口扑棱着翅膀的一群大鹅没什么区别。
链条只是掺了杂质的粗铁打的,大约是觉得她是个弱女子,又或者压根为了省点铁,每一个椭圆状的铁环并不算多么坚固,只要磨出缝隙,就能摘下来,继而带着镣铐的上半截活动。
张二郎勉力指着前面的战线,十几个健壮汉子冲对方三四名侍卫,反而被配合娴熟的老兵们杀的马上就要阵线崩溃了。
在江南,有很多流民、隐户、佃农,之所以要给别人种地,就是承担不起徭役对他们生产生活造成的巨大风险。
“现在怎么办?
这一百来号兵勇,拿去跟十万燕军蚍蜉撼树吗?”
“汪汪!”
可出门之前,张二郎还是忍不住问道。
趴在地上的张二郎不可置信地长大了嘴巴,他还想说些什么,想挽回些什么,但随即颓然以头抢地,恨声道。
“不好!”
“锵!”
当周缙被带到朱棣面前时,却是惊愕莫名。
“是杀了我,还是让我离开这里?”
“让我离开这里,我一介文人,又是钦犯,没有路引早晚会被抓住,到时候我捱不住刑,说不得就把你们供出去了。”
“我们父子信了你的话,舍了攒了几代人的家财助你招募兵勇,结果刚刚成军,南京城便破了.你又说什么建文帝一定逃出来了,只需要江北梅驸马抄了燕军后路,根本不用多少时日,各地的勤王军便会蜂拥而至到时候便如侯景之乱的故事一般,兵强马壮一时的北地汉儿和鞑官们组成的军队,早晚会被耗死在南京城里。”
当然了,如果姜星火在这里,那肯定是要说一句——小农经济固有的脆弱性。
“为什么不接近那个神射手?”
“可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张二郎抓起茶杯一把摔碎,“燕王登基,天下府县传檄而定,你口中的江北梅驸马到现在还不战不降不动,我们父子提着脑袋跟你干大事,等来的就是燕军十万劲旅如同筛子一般来江南清扫!”
张二郎在屋里来回走动,气愤之情溢于言表。
张二郎要去山里,山里有秘密!
因为掳掠霸占他的流民,就经常跟同伴们扛着米袋子进山,说明那里一定藏了人,而且是很多人,不然不可能每个月需要这么多的米。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兵马,一旦被拦住盘查身份,发现是潜逃在外的朝廷钦犯,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他们整个宗族都面临着被株连的风险。
等打完了招呼,张二郎才快步走到了山寨的正中心,一栋最宽敞的石屋前停住了脚步。
“你到底图什么?”
“还击啊!”
千古艰难唯一死。
“理当如此。”
“陛、陛下休听他胡言乱语。”
“再不走就晚了!”女人有些急切,甚至哭了出来。
故此,纪纲寻了棵树,径自靠了上去,小憩片刻。
“那现在怎么办呢?”
张二郎步伐匆忙地进了山里,山不算高,只是附近一座小型山脉的余脉罢了,但胜在幽深,有不少地下河和岩洞、溶洞,很容易便能藏人。
“只能到山里再跟周世伯商量,要不要动山里的义军了。”张二郎心头暗暗想道。
但正是因为亲自深入江南的调查,才让朱棣认定了,姜星火所提出的摊役入亩是一项极为有效的政策,有效程度什么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可当朱棣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时,口中的那句“燕逆”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朱棣抚掌大笑。
朱棣点点头,门口那条狗说是院里的其实是张二郎用来看守他们的,看着女人手上戴着的镣铐,和被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苦肉计之类的把戏。
虽然会面临在地方上切实存在的,或是小吏不可靠,或是宗族势力耍花样的问题。
火耳灰提着一根马槊,回应道。
“好。”
此刻一位中年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桌上点着一盏孤灯,桌旁空无一人。
为今之计,还是把周世伯藏在山里是最安全的,只要避过这次大军出动强制推行“摊役入亩”的风头,接下来自然可以从容计较。
而眼下解决了削藩,又初步打压了江南士绅,朱棣终于觉得自己的皇位坐的稳当了,能不兴奋吗?
更何况,纪纲这种聪明人,怎么可能去伸手抓不属于自己的军权?
让朱棣知道了,嫌命长吗?
几只狗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
听了张二郎的话,周缙的面色一沉,凝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说我们要走了?”
张二郎朝他们点点头,说道:“嗯,我回来了,要去见周大人,伱们先去忙吧!”
“陛下请说!
臣有之物定然借之!”
“你的项上头颅。”
暮色中,蹄声如雷,千骑卷平冈。
朱棣支线结束,今天赶车第二章稍晚点,大概八点半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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