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姜星火的这封信，毕竟带来了一丝曙光。

袁珙这种老江湖心思是何等的敏锐，一联想到之前张宇初的反应，就晓得其人并不知道姜星火的存在，那么所谓的仙人，恐怕就是误打误撞了。

“刚才，俺没听错吧？”

“无妨，恐怕给姜仙人立雕像，也是陛下和大皇子乐见其成的事情。”

“咳咳咳。”

靖难打了四年，光是战利品，朱高煦的个人财富早就不知道增值到什么地步了，更不要说他名下的田产、宅邸，恐怕有多少他自己都记不清楚。

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胡诌出来，用来给道门揽功劳的“仙人降下祥瑞”之说，竟然有可能是真的？

？

张宇初犹自不可置信，只说道：“袁真人，这世上哪有谪仙人？

吕祖也不是谪仙人啊！”

希望这位疑似谪仙人的存在，能够真的提出一套新的理论，对抗日益僵化的程朱理学吧。

“今日道衍托我来寻张天师，也是因为姜星火的一封信。”

只要姜星火能提出对抗程朱理学不落下风的新理论，佛道两家就可以联手对抗程朱理学。

这个问题问的袁珙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很多事情袁珙并不能随便跟张宇初说。

张宇初警觉了起来，问道：“袁真人此话何意？”

袁珙笑着说道：“姜星火行事便是如此惊人，现在做出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老朽恐怕都不会感到奇怪了。”

“道衍承受不起，我也承受不起！”

袁珙从信封里抖出信纸，递到了张宇初面前。

“当然当真！”

“道衍说，姜圣知道的，绝不仅仅只有这些。”

“那怎么解释？”

张宇初苦笑道。

朱高煦的狂笑声震耳欲聋，他拿着钥匙打开姜星火的牢房门，把姜星火给吵醒了。

看着对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姜星火转头又想睡过去，嘟囔道。

不想同意，这是道门好不容易混来的振兴机会，仙丹都是我们亲手炼出来的，你佛门会炼丹吗？

可不想同意有用吗？

虽然这件事是自己的提议，也得到了大皇子朱高炽的初步首肯，但问题是，人家黑衣宰相道衍可以直达天听，去寻朱棣啊！

“你说你提议化肥仙丹，作为仙人降下的祥瑞？”

不然为什么这时候来找自己，还不亲自来，让袁珙来呢？

肯定是道衍老和尚还要点脸皮，不想直接撕破脸，所以那袁珙这个既是他老朋友又是道门高人的中间人，来传话。

朱高煦等人自动忽略了前半句话，亩产五百斤有什么稀奇，从宋朝就开始引进的占城稻早就达到了这个产量水平，甚至因为本土化改良和精耕细作，已经远远超过了五百斤。

黑胖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袁真人，姜星火到底是何人？”

袁珙相术，天下第一，他相出来的结果，几乎是不会出错的。

张宇初微微蹙眉，连声问道：“是哪里的野道士？

为何从未听过其姓名？

犯了什么罪被关在了诏狱里？”

“没开玩笑。”

“这算什么，莫说是亩产五算了，就算是没有外来物种，光是明天要讲的办法，都能让大明能养活的人口上限凭空增加三成。”

而这个决定，也从侧面透露出了，张宇初确实对程朱理学压制佛道不满已久了。

“姜星火是谁？”

“道衍大师算出来的结果如何？”

让原本看起来不可战胜、不可推翻的程朱理学，变得可以战胜、可以推翻了。

“姜圣。”

等等。

毕竟，对于朱棣他们来说，袁珙不仅与道衍结识多年，更是跟朱棣等人有着不小的渊源，所以有资格知道一些事情，但张天师不一样。

“这也是姜星火所写？”

“佛道两家，现在还能苟延残喘，若是这般如张良博浪沙刺秦一样的冒险失败了，会被儒家报复到再次灭道、灭佛！”

“什么结果出来了？”

张宇初看着袁珙的表情由不在意到惊讶到醒悟，心头暗道：“装，你接着装，不就是为了引起这个话题吗？”

“结果如何？”张宇初急切问道。

“非是什么野道士，而是谪仙人！”

袁珙认真回礼，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小辈而有所轻视。

两人最为关注的，是姜星火说的后半句话。

毕竟程朱理学是经过不知道多少代大儒，逐渐构建完善的一套理论。

听了这话，张宇初的面色也凝重了下来，沉声问道：“袁真人此话当真？”

张宇初捂着胸口，示意袁珙别再说了。

“哦。”

张宇初蹙眉问道：“道衍管那个囚犯叫什么？”

袁珙只说了自己了解的、能透露给张宇初的几件关于姜星火的事情。

袁珙点了点头，张宇初作为道门领袖，做出这个决定再正常不过。

静静地听完张宇初近乎咆哮的倾诉，袁珙只说了一句话。

袁珙认真说道：“真的是谪仙人。”

诏狱。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袁珙已经隐隐联想到了事情的源头，“难道这是你们龙虎山炼出来的那部分‘化肥仙丹’？”

张宇初咳嗽了两声，自觉今天的事情是躲不过去了，于是坦率说道。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捧黄灿灿的豆芽。

早就胸有成竹的姜星火压根半点惊讶都欠奉。

“程朱理学建立数百年，我已经研究透了，这套理论根本不可能被推翻！”

到底是什么事情，黑衣宰相要袁珙跟自己商量？

难道是想要截胡自己的运道，把‘化肥’仙丹的事情，揽到他佛门的头上？

以己度人，张宇初越想越有可能。

“这是？”

这封信，从程朱理学最坚实的地基上，凿了个洞，继而挖掉了一块砖。

袁珙微微一怔，旋即便晓得张宇初是误会了，于是解释道。

而在能养活的范围内增加的有效人口，对于国家来说，就是最为宝贵的财富！

好好休息了几天的姜星火，今晚终于没法继续摸鱼了。

张天师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有点崩溃，龙虎山世代修仙，那还不知道，这世界上其实根本就没有仙人。

“曹国公李景隆，管他叫.”

“道衍委托我前来找你，便是想问你，佛道两家是否要联手。”

“而且你难道不知道，推翻这套理论代表着什么吗？”

“户部尚书夏原吉，管他叫姜师。”

“伱是说，这些事情都是姜星火提出来的？”

“没听错。”李景隆点头说道，“就是能让大明增加三成能养活的人口上限的办法。”

“姜先生真是神奇，不仅有化肥这种增加粮食产量的仙方，更是有能够增加供养人口上限的办法，还是凭空出来的若是以前有人这样跟俺说，恐怕俺早就一个嘴巴子抽过去了，如今俺却是期盼不已。”朱高煦由衷感叹道。

“明天就知道了。”

李景隆的面色上，也显现出了几分期盼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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