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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胎死腹中(1/2)

京都的气候肯定比东月城柔和多了,没有风沙,没有火辣辣的日照,而皇子府坻早已换了新址,府内装饰一新,堪比宫内的奢华。

但燕唯儿竟然无福消受,一到京都就病倒了,吓得风楚阳连御医都请到了府上,为燕唯儿请脉。

茉莉起初还不怎么担心,以为又是夫人为了把风楚阳玩得团团转而搞出来的把戏,却不料,御医的话把她吓傻了,也把风楚阳吓傻了。

待御医走后,风楚阳对茉莉道:“为了你家小姐好,暂时不要把这消息告诉她,你看可好?”

茉莉哭得很伤心,也不管风楚阳在眼前,就那么跌坐在椅上,痛心疾首。

风楚阳正要再说话,却见茉莉站起身,顺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向他砸了过来,边砸边哭:“滚!

滚!

都是你害了我们夫人!”

风楚阳身子一偏,躲过茶杯,忽地伸手扼住茉莉的颈项:“尊卑不分的贱婢,是不是以为本皇子真的不敢杀你!”

茉莉眼中满是恨与悲伤,艰难地笑着:“你杀吧,快杀了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你把我家夫人害成这样,你这个疯狗……”

风楚阳眼神一沉,一掌搁在茉莉的脸上:“死贱婢,你想死,我成全你!”他一步一步逼近茉莉。

房里传来燕唯儿的声音,很微弱,但在这死一般沉寂的空气里,却显得那么及时和清晰:“茉莉,茉莉……”伴随而来,又是一阵急咳。

茉莉飞奔进屋,扑在燕唯儿床前:“夫人,你醒了?”她早已将眼泪擦干,装作若无其事甚至欢喜的样子。

燕唯儿抬起手,颤颤地抚着她红肿的脸庞:“好茉莉,你的脸怎么了?”她的声音微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气,眼里闪着盈盈的泪光。

茉莉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我刚才进屋的时候,脸碰到门框上,碰肿了。”她哽咽的声音,呜呜地,像是碰痛了。

燕唯儿勉力笑笑:“你真是,走路也不小心,急什么呢?”她说话的时候,眼里也满是酸楚,忽地,眼泪慢慢流出,骤然倒在枕上:“茉莉,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骤然放声大哭,茉莉也哭泣不止。

怎么可能瞒得住她?

她懂医术,可正因为懂医术,又害了她。

从被风楚阳抓住的时候,她轻微感染上瘟疫。

为了保全清白,一路上,她半治半拖,在船上呕吐晕眩,以为是晕船的症状,又觉得是吃了药的缘故。

其实她怀了季连别诺的孩子,可是她忽略了。

她的身体拖得越来越差,直到去了东月城居住,拿到了筝琴,以为可以保护自己了,才肯好好喝药。

但那时胎儿已经受到药物的影响,慢慢变成死胎。

胎死腹中,竟然无人知晓地过了这好几个月。

御医也吓了一跳。

燕唯儿这一路,与风楚阳斗智斗得开怀,兴致勃勃准备打入风楚阳的军营里,偷点情报或是兵力图也好,总之不能让他有好日子过。

可是当她进了京都,觉得一切都要按她的想法实施的时候,她倒下了,并且伤痛之至。

她和季连别诺的孩子没了。

她竟然为了自己,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当一切已成事实,她连对付风楚阳都没兴趣了。

伤痛的心,仿佛被刀割开,一道一道的口子,一滴一滴的鲜血。

她一眼都没看站在床前的风楚阳,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发愣。

窗外,阳光那么耀眼,而窗内,却寒冷得像是冰窖。

风楚阳一语不发,走出屋子,良久,摇摇头,径直去了朝堂。

茉莉按御医开的方子,把药煎好端到床前:“夫人,来,把药喝了。”

燕唯儿望着茉莉,目光满是悲哀:“茉莉,你也要这么对我么?”她轻轻摸着小腹,小声道:“我不会让我的孩子离开我。”语气轻柔,就像是怕吵醒了熟睡的婴孩。

茉莉跪在床前,将碗再次端到她的面前,凄楚地劝道:“夫人,孩子已经死了,你别这样,御医说了,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不!

不不!”燕唯儿双手颤抖,忽地将药打翻在地:“我不喝,我不会让我的孩子离开我。”她骤然哭得撕心裂肺,因为她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孩子没了。

茉莉跌坐在地上,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孩子没了一样。

可是,她不能总是哭泣,得让夫人按时吃药,把腹中的腐肉清理干净,否则夫人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甚至,还会危及夫人的生命。

燕唯儿在回到京都的七天之中,睡睡醒醒,醒来就哭,不吃饭,偶尔喝点水。

看到风楚阳来,就仿佛此人不存在。

茉莉照例将药端过去,递到她面前。

她虽然没将药打翻,却用哀伤的语气说:“好茉莉,求求你,再让我和他待一会儿。”然后静静流泪,直到哭泣已经变得嘶哑,眼睛流不出泪来。

直到第七天,风楚阳又来了。

燕唯儿用沙哑的嗓音说:“我要办丧事。”沉痛得欲哭无泪。

风楚阳皱眉:“在这儿?”

“可以不在这儿。”燕唯儿木然的眼光,眼睛凹陷得厉害。

“郊外有栋别院,可以吗?”风楚阳的心有一丝烦乱,这叫什么事儿?

皇妃还没进门,先帮她安葬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并且,还不能拒绝。

他有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女人太过心软。

成就大业的男人,不应该对一个女人如此低声下气。

可是从一开始,就是他先渴慕她,无论是什么起因,那个可笑的预言也好,他入了魔的朝思暮念也好,终究是他低了头。

以他一惯的作风,无论她愿意与否,先与她生米煮成熟饭,但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并不缺女人。

风楚阳不等燕唯儿回答,便离开了房间。

次日,有兵马过来护送燕唯儿一众人等去郊外的别院。

由于夫人生病,茉莉让阿努最近一直跟着小五,并且也没把夫人的病因,告诉他们。

这样伤痛的事,说一次痛一次,于事无补。

可是他们还是知道了,只是,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说什么,静静陪着夫人悲伤。

郊外的别院里,已是满堂黑白,只是没有灵柩。

阴阴的风吹过,燃烧的冥纸飞得到处都是,燕唯儿哭泣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娘亲不好,不该那么任性跑出来。

你爹爹要是知道有你,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她反复反复地说着这些话,说着说着,又晕了过去。

一个失去了孩子的女人,就像是自己也死过了一场。

她在郊外的园子里住着,不准任何人撤去那些灵堂的摆设。

但是,她开始喝药了。

边喝边哭,边哭边喝。

她之所以还肯喝药,只是因为她对季连别诺有过承诺,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所以,她要活着回去见季连别诺。

灵堂设了七七四十九天,方撤了下去。

燕唯儿吃了御医开的药,身体正在恢复之中。

刚刚身体好些,她便又对风楚阳提了要求,要在寺庙里给她死去的孩儿做法事,超度孩儿的灵魂。

风楚阳最近战事吃紧,手下最得力的大将江瑞安在苍宁渡口与宣梧的兵马交上了手,呈胶着状态。

他命燕无晨护送燕唯儿去海宁寺,小住几天。

燕唯儿在寺庙中,清修雅静,渐渐恢复了常态,将悲痛压制在心底。

她不走,燕无晨也不敢催。

如今谁才是主子,大家心里都清楚。

一个少不得冷语,一个少不得心里气愤。

在燕唯儿进寺庙的第三天,东宫太子风楚烈和太傅温凌居然也来了。

众人跪伏,燕唯儿也不例外。

燕唯儿身份隐秘,不宜多宣扬,是以退避三舍,并未与风楚烈有只言片语的交谈。

只是那夜,一个黑影潜进了屋。

燕唯儿醒着,却并未尖叫。

她本是被掳之人,难道还怕谁再来掳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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