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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父言莫惜金缕衣(2/3)

最后一个清汤,九月香。

“吃饭了哦!

今天中午的菜品丰富,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林海媚大声招呼着大家。

六个菜加一个鸡肉汤,再加一个九月香清汤。

丰富的菜名让大家的食欲顿增。

几人纷纷放下手中的玉米,洗手后,围坐在桌子前。

爸爸倒了二两白酒。

这是爸爸的习惯,无论多丰盛的菜,只喝二两。

早上不喝,中午和晚上必喝。

爸爸呷了一口酒后,微闭嘴唇,享受白酒带给他的醇香和辣感。

然后再拣上喜欢吃的鸡肉,慢慢地嚼着。

满口的鸡肉香随着爸爸咬鸡骨头肉的哧溜声,从嘴中飘了出来。

因为鸡骨头上的肉难咬下来,太香又舍不得丟掉,所以用牙齿使劲在骨头上面扯,哪怕肉撕完了,骨头的香味都还要被吮几下,才恋恋不舍地把鸡骨头搁在桌上,或者是随手扔给在桌子下转悠的大黄。

“这个肉,也好吃”,爸爸又嚼着肥锅肉回味,香喷喷的油脂,涂满了他薄薄的双唇。

在林海媚的记忆中,父亲,一直是一个伟岸的代名词。

身高,一米八五。

无论在哪里,他的腰板都挺直如松。

走路,铿锵有力,没有不舍的回头张望。

他不轻易下一个决定,如果决定了,就是满满的执行力。

严谨,无论是做生意,或是种庄稼,总是把开支记在一个本子上。

重要的事情记在本子上。

话少,不闲言左邻右舍,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温厚,从不无故伸手打骂他的孩子。

即便孩子们顽皮,他也最多用严厉的眼神,狠狠地瞪你几眼。

然后,语调浓重的,缓缓的,从他薄薄的嘴唇中,直达你那不听话的耳朵里,并且记忆深刻。

钱包富足。

父亲的腰间皮带上,一直挂着一个鼓鼓的钱包。

每次缴书学费,必定先经母亲的口中传达,无论多少,永不落空。

有爱。

自林海媚记事起,她就从来未饿个肚子。

最艰难时,就是每晚的水煮红薯条,但不限量,管吃饱。

小时候,每个孩子过生日,一个水煮滚鸡蛋,寓意一年一滚就过了。

母亲再端给你一碗冒头的面条,寓意一年顺顺利利。

每次回家,不是水果糖,就是脆李,甜梨。

不放弃每一个孩子,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父亲,总是用实际行动,规划孩子的每一个重要的人生节点。

坚毅。

薄而紧闭的嘴唇,总是透着坚毅。

从未听父亲叫骂过累,放弃埋怨的话。

但他会坐在地坝边的石条上,默默地裹上汉烟,塞进烟嘴,浓厚的烟雾从他吧嗒的嘴中,喷涌而出。

也许,烦恼也从烟雾中溜走了。

“欧洲的核子科学家,蒂姆伯纳斯李,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网站:万维网”,当老师的奕荣有些兴奋地对大家说。

他的话也吸引了林海媚的注意力。

“大哥,是在电脑上建立的吗”?

林海媚在学校见过电脑,一个像电视一样的庞然大物,矗立在学校的电脑室里。

林海媚从窗户外看到过。

醉心喝酒的爸爸却说了一句话,“万什么网,就像我们种庄稼一样,总是要播种”。

爸爸初中毕业,年轻时做过大队会计。

字写得好。

目前在乡上做煤炭生意,农忙时才回来帮忙。

“爸爸的话很平常,又透着哲理。

蒂什么李建立的万维网,就是给世界,播种了一颗向前发展的种子”,林海媚想到此,给爸爸夹了一块肥大的鸡腿肉,“爸爸,有眼光”!

爸爸的小眼睛笑眯了缝,发黄的牙齿也乐呵着,“以前在大队养成了习惯,喜欢看报纸。”

“还有一个我们喜欢的劲爆新闻”,奕荣卖起了关子,喝着发烫的鸡汤。

“大哥,快说”,林海媚迫不急待地,将头凑向了奕荣。

“老大,快说,快说”,二哥尔华也伸长了脖子,他的嘴巴油油的张开着。

“香港摇滚乐队beyond,在红场体育馆开了第一场大型演唱会。

那盛况空前的场面,一定壮观”,爱好音乐,却教着化学的奕荣,想像着给弟妹们画饼,因为他也是从报纸上看的。

“吃饭就吃饭,少说话”,妈妈不识字,也不懂这些。

她不断地招呼每一个人吃菜,生怕哪一个人吃少了。

因为妈妈的口头禅是,“吃得,才做得。

干饭都不干二两,还干啥子活哟”!

所以,妈妈的孩子,个个都壮实高大。

除了还没长开的诗芹,个子有点矮之外。

中午饭之后,是大家固定的午休时间,无论多忙,都要睡一会儿。

电视也闭嘴了。

猪群也打着饱嗝伸展着四肢。

                        小楼的四周都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狗吠声。

也有母鸡下蛋了,向主人报喜讨食的声音。

它们总是迈着悠闲的,将军似的步伐,在街沿唱歌。

时伸时缩的脖子,觅食的尖嘴,刨土找食的双爪,它们才是午后最忙的劳动者。

下午太阳挂西,真正的繁忙又开始了。

爸爸和奕荣去挖田沟。

尔华去挖那块红薯地,把地腾出来后种上碗豆。

因为一家人都喜欢吃豆尖。

面积要种宽点,那块地是沙土,适合种碗豆。

妈妈和海媚,诗芹,母女三人要收仓地坝上,已经晒干的稻谷。

“我来车,二丫你负责把谷子倒入风车”,妈妈转风车的手不快不慢,海媚姐妹俩掌握不了手转动的火候。

风车里面,原先冒顶的谷子,慢慢变平,然后成一个内涡状下漏,谷子,源源不断地从风车出口滑落出来,盛在了箩筐里。

随着太阳慢慢地移步西边的山顶,阳光的灼热也减轻了许多,温度也随之降低。

林海媚再也不用一手擦汗,一手铲谷子了。

她有点烦燥的心也静了下来。

黄昏的晚霞总是美丽而迷人。

天空是个调色师。

刚才还是醉红的霞光悬挂在山顶上,瞬间就调成了七彩斑斓洒满天空。

或深蓝,或浅黄,或淡紫,或墨绿,或蓝白相间,或紫中藏粉。

“二姐,今天的晚霞好漂亮呀”!

诗芹边扫着稻谷,边转头对林海媚说。

她不知道的是,林海媚背对着她,眼睛早就观看晚霞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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