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要给郑威开脱，这个重名的庞宪是个突破口。

如果此人不存在，谋害皇后的罪名就不成立了。

万历以为他是骆思恭编造出来的，根本不存在，所以才提出要见他。

但是万历想错了，这个重名的庞宪却有其人，是个老郎中，和太医庞宪的年龄差不多，医术却没法相提并论。

骆思恭为了找这么个人，很是下了一番苦功，他也知道，如果没有这么个人，谋害皇后的罪名就不成立了，所以这个人必须有。

骆思恭回到锦衣卫公署，叫警卫员去后衙客房找来老郎中庞宪，带他进宫面见万历。

御书房中，万历见他年过古稀，岁数和太医庞宪差不多。

老郎中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听说要见皇帝，紧张的要死，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恼了皇帝，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那可就惨了。

他行过叩拜礼，低着头，站在一旁。

万历问道：“庞宪，你是哪里人士？”

老郎中道：“洛阳人士。”

万历道：“以何为生？”

老郎中道：“草民是游方郎中。”

万历道：“锦衣卫在哪找到你的？”

老郎中道：“宁波府。”

他没说实话，锦衣卫是在别的地方找到他，送他去的宁波府，是骆思恭让他这么说的，他不敢违抗，只得照做，否则性命不保。

万历道：“何时来到京城？”

老郎中道：“前两天。”

万历道：“如何进的京？”

老郎中道：“由锦衣卫秘密护送入京。”

万历道：“是牟荣添护送你进京的吗？”

老郎中道：“不是，是一位姓王的大人护送草民进京。”

万历问骆思恭道：“骆爱卿，牟荣添护送的是何人？”

骆思恭道：“是假扮的庞宪。”

万历道：“因何要这样做？”

骆思恭道：“微臣担心有人不想让庞宪进京为皇后诊治，会对庞宪下杀手，因此命牟荣添大张旗鼓护送假庞宪进京，而让其他人秘密护送真庞宪进京。

不出臣所料，果然有人要加害庞宪。”

万历又问了老郎中十几个问题，老郎中一一作答，万历笔走龙蛇，刷刷点点记录在案。

觉得没什么可问得了，让骆思恭带老郎中贵安，随后召见户部尚书谭万鑫，让谭调户籍档案，查明此人是否真叫庞宪。

谭万鑫是郑党人，锦衣卫的死对头，调查得非常卖力，很快便确定了老郎中的身份，此人真叫庞宪。

万历忙活了一大顿，白忙活了，虽然他是皇帝，也不能任意胡来，即使他想胡来也不行，皇太后还健在，也不容他胡来。

当晚，郑贵妃去找万历皇帝，询问郑威的事。

万历道：“庞宪却有其人，只是并非以前的庞老太医，郑威的事，朕不好插手，你找鄢首峰想办法吧。”

郑贵妃回到永宁宫，找来鄢首峰，让他想办法救郑威。

鄢首峰心里挺不高兴，暗自责怪福王不该轻举妄动，却不敢说出口，回到东厂，找来头马田尔耕，让田尔耕联络关东双煞，准备做掉法本。

法本被关押在北镇抚司地牢，骆思恭怕东厂杀人灭口，指示北镇抚司镇抚使李如桢务必要加强地牢的安保工作。

事关重大，李如桢不敢怠慢，让侦缉处协助守备处做好地牢的安保工作。

因为李皎月的事，守备千户李效忠和牟荣添死不对眼，平日里遇上了，一句话都没有。

但为了保护法本，不得不在一起共事，两个人都觉得别扭，没办法，只能忍着。

牟荣添决定住进法本的囚室，贴身十二个时辰昼夜保护法本，在住进去之前，他想见见李皎月，便在当晚邀李皎月、李天目和董晴去杯莫停喝酒。

田小凤好几个月没见到牟荣添，见他来了，高兴的无可无不可，坐在包厢里听牟荣添讲述东瀛的经历，一双大眼睛火辣辣地瞅着牟荣添，不挪地方。

李皎月心细如发，看出田小凤对牟荣添有意思，心里不高兴，脸上却丝毫没带出来。

牟荣添道：“天目，你猜我在东瀛见着谁了？”

李天目笑道：“该不会是见着钱大有了吧？”

牟荣添笑道：“就是见着他了。”

李天目道：“他现在好吗？

柳生老师对他怎么样？”

牟荣添讲了一些钱大有的事。

李天目听牟荣添说完，道：“我真想去一趟东瀛，和大有叙叙旧，可惜做不到。”

田小凤道：“李大侠，想去就去呗，因何做不到？”

李天目笑而不答。

牟荣添和董晴都知道原因，见李天目不答，也不好多嘴。

吃完饭，牟荣添回到北镇抚司，住进了法本的囚室，谁要想杀法本灭口，必须过他这一关。

这一天，骆养性收到成都府锦衣卫分署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密函，得知数日前郑威在成都府一家妓院露过面，他匆匆去北镇抚司地牢，从囚室中叫出牟荣添相告。

牟荣添道：“郑威不一定躲在成都府，很可能藏身于青城山。”

骆养性道：“荣添，你立即带人过去一探究竟。”

牟荣添道：“我们走了，这里怎么办？”

李效忠闻之不悦，气哼哼的说：“什么怎么办，我们守备处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等牟荣添说话，施翼不咸不淡的说：“就你们这两下子，和吃干饭的也差不多。”

李效忠闻听此言，顿时翻脸，指着施翼的鼻子，怒道：“你他娘的说谁吃干饭？”

施翼把眼一瞪，道：“就说你了，怎的，不服，咱出去比比，小爷揍不死你。”

李效忠接茬道：“比就比，谁怕谁？

老子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牟荣添劝阻道：“燕子不要胡闹。”

骆养性见他俩要打起来，把脸一沉，怒道：“你俩干什么？

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我看你俩谁敢动手？

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东厂还没打过来，自己人先内讧了，简直岂有此理。

是不是不想吃锦衣卫这碗饭了？

不想干早说，锦衣卫不缺你俩。”

顿了顿又道：“你俩谁不想干了，说话。”

李效忠和施翼皆满脸怒容，低头不语。

骆养性道：“你俩记住了，下不为例，倘若再内讧，立即除名，给我滚出锦衣卫，永不录用。

都听清楚没有？”

李效忠气哼哼的说：“知道了。”

骆养性见施翼不说话，问道：“燕子，你听没听见？”

施翼没好气的说：“我又不聋。”

骆养性又道：“荣添，你带他们走吧，回头我把老许叫过来帮忙。”

老许是锦衣卫右指挥同知，叫许显纯，江湖人称锦衣韦陀，和牟荣添师出同门，师父是牟荣添的师伯、少林寺二当家普贤大师，江湖人称笑弥勒，八大名僧位列第四位。

牟荣添道：“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把燕子、扶舆和枝溪留下来吧。”

骆养性道：“如果郑威藏身于青城山，庞剑锋可不好对付，你一个人能行吗？”

牟荣添道：“你去找天目帮忙。”

施翼道：“添哥，我不想待在这受鸟气，我陪你去成都。”

牟荣添道：“燕子，不要闹小孩子脾气。

法本的安危至关重要，如果他被灭口，我们抓来郑威也定不了他的罪，就白忙活了，你留下来和大家一起保护法本。”

施翼极不情愿，却没有再说什么。

牟荣添去飞虎镖局找李天目帮忙，一去才知道，李天目不在，问董晴李天目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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