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输了，输给了一个女子，荀朗呆呆在坐在原地，脑中一闪现思仪浅笑的模样，脸上不禁一红，她莫不是上天派来克他的吧。

他看了一眼同样呆的孟远之，不由皱了一下眉，这些普通的男子如何配得上她。

论家世论学识，他都在他们之上，且比他们早上几天与思仪相识，他们还在湖边吃过午饭一起睡过午觉。

她医术精妙，通音律，棋艺高，且姿容清雅，卓尔不群；此等不俗的女子唯一出格的事就是想依靠荀家选婿。

还有什么可选的，他想，他不就是最好的人选。

回家的路上，他想着要用什么方法打动她，他可不想去问父亲也不想去问爱捉弄他的堂兄们，想来想去他倒想到了一个人。

“竹文，你去打听一下市面上哪还买得到机械小鸟。

若是问不到，就去候府问问世子的长随。”

“是。”竹文点头。

竹文马上去办，等他从候府回来后，就见荀朗拿着笔呆坐在书案前。

持卷靠在床上的荀晖，看到他回来就朝他招招手。

“今天阿朗下棋的时候你在边上吗？”

竹文点头，明白荀晖话里的意思，说：“在的，小的这就摆出来。”

荀晖点头，看着竹文按荀朗和红二下子的顺序把棋子摆好。

作为荀朗的贴身小厮，多少有些机敏。

荀晖盯着棋局，手指轻轻扣打床板。

“看不出思仪姑娘人淡如菊，却性如烈火，且才思敏捷，配给我家的傻儿子真是亏了。”

竹文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荀朗，知道他肯定是又受什么打击了，便帮腔道：“老爷别这么说，不还有老爷帮少爷操心吗？”

“还让我操心，这是想让我犯病呀。”

“少爷聪明，一点就透，老爷只要提点几句就成，不会伤到身子。”

“你还算机灵。”荀晖笑着，盯着棋面一边思索一边问，“你刚刚办什么事去了？”

“少爷听说思仪姑娘想要西域来的机械小鸟，就让小的去问问。

府里的人去问了倒没听说，还是少爷说世子平素喜欢这些新奇玩意儿，就让小的去问问世子的长随，果然，这一问就问着了。”

荀晖赞许点头朝他挥了挥手，又回头望了一眼荀朗，唤道：“阿朗，过来。”

“是，父亲。”荀朗马上回神，走到荀晖前面，见下人们都退开了，便凑近床前听训。

“你可知错了？”

“孩儿错了，应该早一步向思仪姑娘表明心意，这样她就不会辞了府里的差事。”

“为父说的不是这个。”荀晖叹气道。

“那是什么？”很快他反应过来，俯请罪道：“孩儿学艺不精，白费了父亲的心血。”

“我说的也不是这个。”荀晖说着，看着他一脸困惑地抬头，“之前我是不是曾告诫过你，不要在外人面前显摆你的才学。”

“父亲是怪我与孟家小子下棋？

可我也只是下棋而已。”

“犯了就是犯了！”荀晖严厉地说。

“是，孩儿错了。”荀朗再次俯。

“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不让你显摆吗？”

“祖父致仕后，荀家得收敛锋芒，故孩儿作为孙辈之一不可招惹人注意。

可是父亲，姐夫不是……”

“那你就更应该收敛。”荀晖瞪着他，“先不说此路凶险，哪怕他日事成，你作为维明的亲舅舅也得收敛些。

我们荀家是世家大族，族里却从不曾出过后妃，就是不想与那个位置有牵扯。”

“是，孩儿明白。”

荀晖点头，认真注视着他，“以前你身体不好，不打算入仕正好能活多几年。

如今有思仪帮你调养身体，这个已经不用再担心了，你是我亲自教导哪怕只学了些皮毛，也称得上当世之才，你还愿意守在家中不出仕吗？”

“祖父说过，国子监祭酒是荀家百年内最好的职务。”

“不管我和你祖父是怎么说，你自己是如何想的？”

“孩儿不擅教导他人，也不擅为官。”荀朗苦着脸说。

“你若有此心，为父和你祖父都可以教你。

你可有入仕之心？”

他摇了摇头，说：“孩儿并不想为官。

虽然羡慕父亲缠绵病榻却能为姐夫谋划，但是孩儿做不来步步为营的事，却也不想一直做学问，可是除了这些，孩儿也没有其他该做的？”

“你觉得修编地志如何？”

“地志？”

“以前随我读书时，你便说世面上的地志并不详尽，尤其是经历战乱后，各地风土民情皆有变化。

当时你便说，可惜没一副好身体，不然定要留一册可传至后世的地志，如今你可还有此心？”

“有。”荀朗点头，他没料到当初那句连自己都忘记的话，父亲竟一直都记着。

“那你就更应该娶思仪姑娘了。”

“父亲……”怎么又说到这个了，荀朗苦着脸看着他。

“思仪姑娘的医术精妙，我想当世已经无人可及了，她还年轻且不会一直只做一个低微的医女。

若你们成亲，结伴走遍天下，你可以写你的地志，她可以采集药草记录成册或者沿途医治疑难杂症，不也是美事一桩。

夫唱妻随，世间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东西。

你姐姐只恨没生成男儿，出不得门，嫁与科达后原想着他日他若上战场，她怎么也能当个军师，没曾想没离开候府就病殁了。”

“姐姐身子只比我好一些，生了维明后又整日忧心……”

“罢了，夫君是她自己选的，这就是她的命。”说着，他看着荀朗。

荀朗顿了一会儿，说：“我这就去把机械小鸟买来给思仪送去。”

“就该如此。”

不知已经被人惦记上的红二，正一遍遍地给机械小鸟上条，看它在地上走了一遍又一遍。

“这有什么好玩的，你要是实在喜欢鸟儿，我可以帮你捕几来驯服。”黑木趴在榻上甩着尾巴说。

“我也觉得这没什么好玩的，我就是弄不懂当初做出机械小鸟的人到底图个什么？”

“听说这个时代，机械小鸟非常畅销，就如同近代的游戏机。”

“听说还挺贵的，都远远过真鸟了，真鸟还能叫呢，这能做什么呢？”红二一边抱怨一边又给它上了一次条，然后看着被磨红的手指，微微一皱眉，“黑木，要不你给它改造一下，别让我老上条了。”

“啊？

这多浪费能量，你不是说这不好玩吗？”

“这是不好玩呀，就是机械的小鸟动起来挺蠢萌的，有没有？”

黑木无语地看了她数秒，改变了自己的外型，成了一只金属色的机械猫，它甩着尾巴机械化的问：“主人，这样蠢萌吗？”

红二眨了眨眼，转过头默默给停下来的小鸟又上了条，然后带着哀求说：“你快把毛皮穿起来，机械状态太辣眼睛了，我以后都没办法跟你好好相处了。”

“是我冲动了。”黑木也认识到了错误，主人看到宠物的机器外表很可能会生出戒备减少与助手的亲密度。

不过它还是挺相信自己和红二的亲密度的，黑木想，变回来后认真地说：“别玩了，我们来说说之后的计划吧。”

“好。”红二抬头认真地看着它，手上却不自觉地捞过停下来的机械小鸟给它上了条。

这是中了机械小鸟的毒了吗？

黑木瞪了小鸟一眼，觉得翻着白眼的小鸟分外讨厌。

“你可别把它当成真的，把它可扑咬了。”红二说，防备地把小鸟放到头顶，正好小鸟开始低头啄地，就在红二的头顶啄了几下。

“哎呦，好痒。”她笑着把小鸟拿了下来，又上了一遍条，然后把它放在手心，想知道它啄手心会不会也是痒痒的。

这种低级的机械玩具有什么好玩的，黑木怒了，“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好吧好吧，计划是吧，我们有计划吗？

我们不一直是放美人溜一圈，等男人上门吗？”

“但是你现在作为神医，靠的不是外貌。”

“我好像也没能靠到医术，我们要不要把放话出去就说我们有药，吃了能增寿。”

“都说这主意不行，你还想被皇帝盯上吗？”

“要不我们再找一个世家，荀家不行，王家目前看到也没有好男人，要不我们找孟家？”红二知道的世家不多，目前只想得到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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