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萧极被那不祥之念缠的手足俱冷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来。

“是爹娘他们！”

萧极急忙跑出去，看到外面几个汉子背着几捆的木柴，正向这里吃力的走来，他们正是爹和三哥、四哥几人。

见到他们完好无伤，身体似乎也是健健康康，萧极放心之余，心里却更加疑惑了。

也不多想，萧极疾步走上去，伸手去帮忙。

父亲石柱见了萧极，却脸色一变，那副愁苦的脸色变得更为愁苦了，眼睛冲满了忧虑。

旁边的三哥石振也是脸色一变，连叹了好几口气。

两人都只看着萧极，不说话。

走近了，萧极才发现，这几人，都是瘦瘦弱弱，面上还有些许浮肿的感觉，脚步也是有些浮虚不稳。

“嘿！

小弟，你怎么回来了···呵~看你那样，似乎要帮把手？

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抗的起么？”一旁的四哥石明却是出声了，他见萧极郭爱丽想帮忙，脸上扯出的一丝笑容来，笑容极是勉强。

萧极见原本开朗、没心没肺的四哥，现在开起玩笑，竟然需要强打起笑容来，不禁心里的担心更重了。

不是脸色却是如常，嘴里笑道：“四哥小瞧我了，我现在力气大着呢！”

说完一把接过石明手里的柴捆，一下抗在肩上，还使劲抖了几抖。

却发现，这捆柴，看上去挺重，实则只有六七十来斤，在萧极记忆里，石明平时上山砍柴，背个百十斤，也是健步如飞，这种六七十斤的柴捆，他是不屑背的！

用他以前的话来讲，就是‘爷们要背就背最多的，几十斤的那是小孩子才干的事！

’

石明见萧极真的将柴扛了起来，眼睛一亮，仔细打量了萧极一眼，使劲一拳打在萧极胸前，笑道：“好小子，健壮了不少啊！

还高了不少！”

“那是！

我在镇上，可是顿顿吃肉呢！”

萧极一开口，一说到肉，就把石明说的眼睛一阵大亮，连连咽了几口口水，肚里竟然“咕咕‘打起鼓来！

接着不禁露出尴尬的神色来。

看到这，萧极心里更是沉重，不再说话，装作没看见。

几步将柴捆送到屋后的柴棚子里放着，出来又帮石柱、石振一同放好。

过程中，发现父亲、二哥的柴捆也是一样，只有几十斤，萧极更为疑惑了，嘴上却一语不发，只是心里急速转着思考着。

二哥被人打成重伤，卧病在床，四哥竟然被一个“肉”字馋的肚子咕咕叫！

——显然是好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难道出了什么变故吗？

萧极想了很多原因：官府、地主、恶霸····但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而已，要想真正知道，还要从家人口中亲自说出！

正想时，忽然从村子大路上传来一阵喧哗之音，萧极转头看去，只见此时路上，满是从外面回来的妇人，衣衫褴褛，满面灰尘，个个背着个这背篓，不知道的装些什么。

她们相互谈着话，有的满面喜色，说话声也大；有的脸上却满是忧愁，沉默不语。

在这一群人中，萧极也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李氏和二嫂、三嫂，也是被背个背篓，正沉默的往家里走来。

不一会，她们就到了家门口，萧极看到，李氏苍老了不少，五十来岁的她，此时竟是一头白发，脸上也是满是皱纹，背也是佝偻下去；两位嫂子，也是又瘦又弱，面色灰黄，有气无力的样子，没有当初健康红润的形态。

李氏一见到萧极，脸色先是一喜，接着就是一苦，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她紧走几步到萧极身前，用手抚摸着萧极的脸庞，眼里透出了一股伤心、后悔、思恋、忧虑的复杂目光来，嘴里喃喃道：“我的小儿啊！

你到城里可受苦了，你年纪还那么小，娘当初不该把你···”

说到这里，李氏突然住口了，眼里忧虑之色更加，摇头叹了口气：“孩儿啊，你不该回来啊，回来娘养不起啊···”

萧极也不说话，只是安慰她笑了笑。

将李氏背上的背篓卸下，往里一看，里面尽是些干巴巴野菜杂草，甚至还有一根几尺长的蒿草！

萧极一急，急忙将两位嫂子的背篓也一同拿下来，一看果然都是些野菜杂草，还有些树根树皮什么的。

“这就是二哥所说的吃的？

！

这分明是下野草树皮啊！

就是平时喂猪，也不会吃这么差！”

萧极此时全明白了，为什么家里人都是虚虚弱弱，面有菜色，甚至还有浮肿，这都是吃野菜树皮吃的！

营养不良、消化不良双重原因造成的！

“那么，家里的粮食呢！

就算税收再重，也不至于完全吃这些，总会有些余粮混着吃，不然，长期吃这些，会死人的！”

萧极看着眼前这一背篓一背篓的野菜杂草，知道这不是一天可以吃完的，显然是准备长期吃的！

“娘！

家里的粮食呢？

难道一点都没有了么？

是不是官府全部收了？”萧极急忙问李氏粮食的去向，他知道，今年雨水充足，并没有出现过旱情，田地绝对不至绝收！

如果家里有粮，能收去的，大概只有官府有这能力了。

李氏听到只是摇摇头，叹了几口气，脸上更加愁苦了。

将野菜转到同一个背篓里，背起来，招呼起二位嫂子，往屋里厨房走去，大概是做饭去了。

萧极开口欲言，但终究没说出口来。

他见几人都一副愁苦之像，便不忍心在逼问了。

而且他知道，李氏是看自己年纪小，对他说了也没用，不如不说，也少一个愁。

进屋将铺盖行李取出，送到自己原来住的小房间里。

这里原本是他几个兄弟住的，后来二哥三哥结婚搬了出去，萧极自己也去了镇上，现在只剩四哥一人住了。

将铺盖放在床榻上，萧极取出一个布包裹来，里面是买好的熟肉和烧酒，本打算与家人好好团聚一下，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还有一些糖果、布匹、布鞋之类的东西，都是带给家人礼物！

拿出去一一分发了。

却只有年幼的六妹，欢呼喜悦的吃着糖果。

其余的，都只是强扯笑容来，对萧极道了声谢，就放在一边不动了。

晚饭

除了萧极带回来的熟肉还像个菜，其余的，都只是些黑不溜秋或者黄不啦叽的馍馍。

这是将树皮树根捣碎、煮烂，再去除粗大纤维，揉成一团蒸熟的糙馍馍。

旁边，放的一大碗野菜汤，萧极估计，这是怕馍馍太粗，咽不下去，随意放碗汤在这，好和着咽下去。

萧极勉强拿了一个黑馍馍，学着家人一样，要一大口，再喝一口汤，使劲嚼。

立时，一股子苦涩、粗糙、土腥味就在嘴里萦绕，还有一些好像沙子一样的碎末，皱着眉咽下去，那粗糙的质感，糙的喉咙刺痛。

萧极勉强吃了一个，又吃了两片肉，便放下碗筷，不吃了。

抬头一望，家里众人，虽然也觉得难吃，但都是略微皱眉尽力吃下，吃的还蛮多。

就连最小的石妞，也是吃了好几个馍馍。

大概都是饿的极了！

“五儿，你怎么回来了？”这时，父亲石柱说话了，“是不是你犯什么错了，惹的王掌柜生气了，把你给辞了？”

萧极没有说话，这时，他在想为何家中竟然吃这些，已是没反应过来。

说到这，石柱叹了一下气，“唉~~我明日与你一起去趟城里，你带我去见王掌柜，我去说情，求他能再收下你···唉！

家里是在养不起你了，这个冬天···难过哟！”

“爹！

家里的粮食呢？

怎么会吃这个？”萧极没有回答石柱问题，他现在只想搞清楚究竟是谁把家里弄成这幅模样！

石柱摇摇头，连叹几口气：“五儿，你还小，跟你说了也不顶用啊……你明日上城里，求得王掌柜收留下来，就不要再回来了！

兴许能过上好日子！

唉~~~”

这时，见家人屡次遮掩，萧极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起身站起来，盯着对面的石明道：“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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