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节 吟诗作赋(2/3)
只求老先生能多做几句诗文下酒便是。”
闲鹤先生一笑道:“我是原话奉还,这有何难?”却以箸击盂,曼声吟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千杯饮尽刘伶愧。
对月邀饮嫦娥伴。
一江愁绪酒中会。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千百杯。
醉卧桌头君莫笑,几人能解酒深味?
诗意很浅薄,只能算是打油诗而已。
即使是索普也能完全听得明白:这闲鹤先生看来也是牢骚满腹的人。
却见那歌女芸珰怀抱琵琶,樱桃小口喃喃吟诵,眼睛不住得往那闲鹤先生身边瞟,显然是有倾慕之情。
不由得暗暗奇怪:这有断袖癖好的半老头子有什么好仰慕的?
心里微微泛酸。
闲鹤先生吟完,端起酒盏将酒又是一饮而尽,笑道:“髡人虽可恶,百工器具不无精妙,真乃一绝呀。”
“髡贼若是肯心向朝廷,倒是我大明的幸事。”
“其船坚炮利,士卒善战。
若是招安了全军调往辽东平东虏。
不论胜败,都是一举两得的妙事。”
“髡人自称大宋苗裔。
实乃海外夷种假托。”谢世明道,“他那些玻璃镜子、不冷壶、自来火,都是奇技淫巧之物,饥不能饱,冷不能衣,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便是那大炮军舰,似乎可夺天工,但遍天下人反了,几门炮管甚么事?
兵舰造得再好,能开到岸上么?
齐家治国平天下,还得靠道德文章!”
几位宿儒连连点头,都赞谢明世:“诗做得好,见识更是参透。”又有人说起髡贼不遵礼教,甚多荒淫无耻之事,反倒将大家的谈兴都勾了起来。
一时间各式逸闻趣事横飞,听得索普连连摇头:这段子手还真是自古以来啊。
闲鹤先生却道:“听闻常老爷曾经失陷临高数年,亲眼见过真髡的,何不说说髡贼的见闻?”
常青云苦笑道:“昔日从征何镇,兵败失陷临高。
实乃某之恨事。
不过,亦由此知道了许多髡贼的内情……”
这话倒是实情,常青云能混上总督府的幕僚,关键还是他是本地少有的精通“髡务”的人才。
“……此间乃是行乐之处,再说兵凶之事未免煞风景。
当日身陷囹圄之中,苦中作乐,作有《临高竹枝词》五十首,今日且吟几首供诸位下酒。”
索普心中咯噔一声,想不到这里居然有去过临高的俘虏!
这常青云大概就是当初反围剿时候被俘的何如宾的幕僚中的一个。
想不到他居然又混到了熊文灿的幕中做事!
他既然到过临高,不知道是否已经看破了自己的伪装?
搞不好见过自己也未尝可知!
索普想起自己曾经视察过俘虏营,当然,那个时候他是不会注意到那群剃光了脑袋,穿着“新生服”颤抖的倒霉蛋里有没有常青云这样一个人物的。
索普强自镇定,看着这位举人老爷,只见他气闲神定,吟哦道:
天涯海南道,有县号临高。
地热宜亲冰,楼高可摘星。
意诚尊礼拜,心好尚持经。
独恨飞黄将,干戈不暂停。
山泽钟灵秀,层峦展画眉。
赋人尊女贵,在地应坤滋。
少女红花脸,佳人白玉肌。
由来情爱重,夫妇乐相依。
高阁层层上,豪华府宅隆。
铁栏傍户密,河水绕墙通。
粉壁涂文采,玻璃缀锦红。
最宜街上望,楼宇图画中。
大路多平坦,条条十字衢。
两傍行士女,中道驰骋车。
夜市人喧店,秋夜雨缠绵。
晚灯悬路际,火烛灿星如。
他吟咏一首,稍加分说。
众人兴趣大盛,议论纷纷。
谢世明却有些不高兴了。
眼见着自己好不容易出了一回风头,却被闲鹤先生和常青云给抢去了。
他多喝了几杯。
不由得有些孟浪,目光扫到索普,想起“一派胡言”的评论,不由得怀恨在心,便有心要给他难堪,端起酒杯道:“索先生枯坐无聊,何不亦做一诗助兴?”
林铭见势头不好:首长们别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百工技艺,对于诗词却是堪称“无知”,别说作诗。
连来个押韵的句子都难。
他在临高时报的文艺版上见过澳洲人的所谓新诗,什么“元老院赛过我爹”、“我下的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之类,真要吟诵出来非得给这帮文人笑掉大牙――看来这酸子大有让索普下不来台的意思。
索普淡淡一笑:“某不才,不会这些玩意。”
梅伦暗叫不好,暗骂这谢酸子吃饱了没事干――锦衣卫中许多是贵胄勋戚出身,不通文墨的者甚多。
这样当众扫人的面子,纵然他当下不发作,怀恨在心回去说不定就会做篇大文章!
正要开口转圜,常青云却已经出来打圆场了。
“索老爷是武人,对诗词歌赋想来是不上心的。
来来来,我看咱们还叫小幺儿唱曲取乐便是……”
梅伦赶紧传两个唱的进来伺候。
两个小幺儿此时已经将饭菜食净,索普见他们不但吃饭是跪在地上。
吃完了连盘子都舔得干干净净。
不由得暗暗蹙眉,这算什么路数?
莫非是饿得狠了。
听到招呼。
小幺儿赶紧上来,先磕头谢了赏,
“拣荤的唱,给诸位老爷下酒!”梅伦笑道。
小幺儿心领神会,又唱了套曲子。
这却不是“雅”的了,尽是些淫词艳曲,诸人都有了酒,一个个笑语喧哗,闹得不可开交。
索普见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当下示意了下林铭,起身告辞。
常青云客气几句,正要相送,谢世明已经喝得有了几分醉意,不由得借酒盖脸,耍起了酒疯:“莫走……莫走……如此太平盛世,良辰美景,不尽兴便去,简直……简直……煞风景……断断不可!”说着便要灌索普的酒。
索普见他们闹得如此不堪,原本已经心中有气,此刻见这个酸秀才还来发酒疯,冷笑一声,道:“太平盛世,良辰美景?
流寇祸乱中原,东虏屡破边关,生灵涂炭……诸位还真是好兴致,所谓‘清歌于漏舟之中,痛饮于焚屋之下,而不知覆溺之将及也,可哀也哉!’”
这话声音不高,却似一桶冰水,浇到了正在喧哗取乐的诸人身上,偌大的一个楼面,顿时没了声息。
索普又道:“去岁我游三镇,登临黄鹤楼,见一宿儒,感忧国势日蹙,题壁一首――我不会作诗词,就以此相赠吧。”说罢扬声曼吟道:
烟树望中收,故国神游,江山霸气剩浮沤。
黄鹤归来应堕泪,泪满汀洲。
凭吊大江秋,尔许闲愁。
纷纷迁客与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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