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对曲(1/2)
想刘智少年时也是下过苦功的,在家乡也是有名的少年英才,要不然姑姑刘氏也不会撮合他与徐翠云的亲事。
从昨晚到现在,憋了一度火气的刘智有气没地发,当下自己打起了鼓板,放开喉咙唱道:“海内名家,武陵流亚。
萧条罢,整日嗟呀,困守在青毡下。
混江龙,俺言非夸大,却九流三教尽通达。
轮韬略孙吴无分,说屈宋有华,人笑俺挥金掷玉贫堪骂,谁怜我丧父丧母命不佳。
俺也曾赴秋闱,含英咀华;俺也曾入赌局,牌斗骰挝;俺也曾学赵胜,门迎多士;俺也曾仿范公,麦赠贫家;俺也曾伴酸丁,笔挥诗赋;俺也曾携少妓,指拨筝琶。
俺也曾骑番马,飞鹰走狗;俺也曾醉燕氏,击筑弹挟;俺也曾效梨园,涂朱傅粉;俺也曾包娼妇,赠锦投纱;俺也曾搂处子,穴间窃玉;俺也曾戏歌童,庭后摘花;俺也曾弃金帛,交欢仕宦;俺也曾陈水陆,味尽精华。
为什么牡丹花,卖不上山桃价?
龟窝里遭逢淫-妇,酒席上欺负穷爷。”
这份急才当真了得,一口气不喘的唱了出来,并且把自己的生平讲诉出来,几乎啥都干过,完全是个纨绔公子。
众人马上鼓掌叫好,包括朱勇全都心有戚戚焉,可谓是同道中人也!
唯有金钟儿笑道:“你既然到了这龟窝里,也就说不得什么穷爷,富爷了,请吃酒吧,曲子也不敢劳唱了。”
刘智说道:“酒可以不吃,曲子到要唱完。”
又打起了鼓板,唱道:“油葫芦。
俺本是风月行一朵花,又不秃,又不麻。”
苗秃子对李麻子说道:“你听,只用一句。
把你和我都填了词了。”
“锦被里温存颇到家,你纤手儿搦过俺弓刀把,柳腰儿做过俺旗枪架。
枕头花两处翻,绣鞋尖几度拿。
快活时说多少知心话,恁如今片语亦无暇。”
苗秃子点评道:“前几句叙的甚是热闹,后几句就叙的可怜了,看来必定是金姐有不是处。”
金钟儿轻轻笑了一笑,一片风轻云淡,心中却暗暗气恼。
听刘智又唱道:“天下乐。
你把全副精神伴着他,国公待怎么?
他是跌破的葫芦嚼碎的瓜。
慌的你把心掏,引的你过眼花,须提防早晚别了你,把征鞍跨。”
朱勇心说这刘智果然不是个草包,心思灵活口齿伶俐,如果能把这些才华用在正经地方,三哥能不尽心栽培你?
他本来就是奉命玩女人的,好让刘智明白欢场女人的无情无义,第一天金钟儿就主动投怀送抱。
枕席之上无所不至,吹舔等十八般招式样样精通,如果和冯文君一样守着贞节,那或许还会成全于她。
金钟儿不过是个下贱妓女。
朱勇说走也就走了。
而且刘智说的不错,早晚得带兵出征,说不定哪天就死在了沙场上。
是以朱勇非但不恼,反而大笑道:“李兄依马诗成。
真是盛世奇才,调笑的有趣之至。
就是将小弟比作破葫芦,碎西瓜。
小弟心里也快活不过。”
刘智心中冷笑你既然要装虚怀若谷?
那老子就成全你好了,又唱道:“哪吒令。
你见服饰盛些,乱纷纷眼花;遇郎君俏些,艳津津口夺。
对寒儒那些,门厌厌懒答,论银钱他多些,较本事谁更大,我甘心做破釜残车。”
哪知朱勇毫不介意,仰头哈哈大笑,拍手称妙,气的刘智又唱到:“鹊踏枝。
你则会鬓堆鸦,脸妆霞。
止知道迎新弃旧,眉眼风华。
他个醉元规,倾翻玉斝,则俺这渴相如,不赐杯茶。”
朱勇点头道:“相如之渴,非文君不能解。
小弟今晚一定回避,不然,亦不成一元规矣。”
刘智忍着怒气继续唱道:“寄生草。
对着俺誓真心,背地里偷人嫁;日中天犹把门帘挂,炕沿边巧当鸳鸯架。
帐金钩摇响千千下,闹淫-声吁喘呼亲达,怎无良连俺咳嗽都不怕。”
苗秃子恍然道:“怪道他今日说什么打枪的话,不想是有凭据的。”
金钟儿脸色不变,笑道:“你们莫听他胡说,他什么话儿编造不出来?”
苗秃子问道:“你喘吁着叫亲达达,也是他编造的?
连人家咳嗽都顾不得回避了,金姐真有你的,果然是青楼娇娃。”
男人们大笑,朱勇听得津津有味,李麻子也是读书人出身,说道:“你们悄声些,他这曲儿,做的很有意思,如果科举考这个,他一准是前三甲,可惜!”
今日刘智也算是把这两天来的亲身经历,忍不住显露出了平生所学,可惜从他对词曲的精通,就不难理解为何考不上举人了。
“心痒痛难拿,唱几句拈酸话;恁安可任性儿,沉李浮瓜。
到而今把俺做眼内疔痂。
是这般富炎穷凉,新真旧假。
拭目恁那蛛丝情尽,又网罗谁家?”
众人不由得称羡不已,李麻子咂嘴道:“这一篇醋曲撒在嫖场内,真妙不可言!”
朱勇说道:“细听数支曲子,宫商合拍,即谱之梨园,扮演成戏,亦未为不可。
又难得有这般敏才,随口成文,安得不着人服杀!”
苗秃子说道:“扮金姐的人,得是一个好小旦,不然,也描写不出她这迎新弃旧的样子来。”
金钟儿气的脸色铁青,扬眉道:“苗三爷这么说,我竟是个相与不得之人了?
那我也有一支曲,请众位听听。”
李麻子说道:“请吐妙音。”
金钟儿冷着脸把琵琶上的弦,往最高处一起,用极高的嗓音唱道:“三煞双调琥珀猫儿坠加字啰啰腔你唱的是葫芦咤,我听了肉也麻。
年纪又非十七八,醋坛子久该倒在东厕下。
说什么先有你来后有他,将国公爷抬声价。
你可知花柳行爱的是温存,重的是风华,谁管你祖上的官儿大。
一煞!”
大家伙听了,都不好意思笑。
李麻子摇着头说道:“这位金姐,也是个属鹌鹑的,这个不饶人的快嘴呀!”
金钟儿自顾自的继续唱道:“自从他那晚住奴家,你朝朝暮暮无休暇。
存的是醋溜心,卜的是麻辣卦。
筷头儿盘碗上打,指甲儿被褥上挝,耳朵儿窃听人说话,对着奴冷笑热夸,背着奴鬼嚼神查。
半夜里喊天振地叫书童,梦魂中惊醒教人心怕。
二煞!”
“奴本是桃李春风墙外花,百家姓上任意儿勾搭。
你若教我一心一信守一人,则除非将奴那话儿缝杀。
三煞!”
刚要唱下去,当不得众人已经捧腹大笑起来,苗秃子笑得前仰后合,叫道:“若将金姐的那话缝了,只怕两位公子要哭死哭活啦,哈哈!”
李麻子笑道:“不妨,只用你将帽子脱下,把脑袋轻轻的一触,保管红门再破,莲户重开。”
苗秃子刚要骂他,金钟儿又唱道:“从来说旧家子弟多文雅,谁想有参差。
上品的凝神静气,下流的磨嘴粘牙。”
刘智早就恨怒在心了,不过出于风度跟着大家伙笑一笑,听到上品下流的话,不由得心头火起,问道:“你把这上品,下流的话,与我好生讲一讲。”
金钟儿冷道:“我一个唱曲的,有什么讲论?”
苗秃子笑道:“你们两个老相好,什么话不好说,竟较真的抡起字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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