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高三，程半梨的生活显而易见地忙碌了不少。

有几次在星湖湾见到秦燃，都顾不上和他多说两句话，打个招呼就会急匆匆地离开。

秦燃总是安静地注视她离开的背影，然后穿着初中部红白相间的校服，默默背着书包去学校。

高考结束，终于轻松下来。

程半梨去参加同学聚会，头一次喝酒。

“板栗，你怎么了？

感觉你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朋友关心地问道。

程半梨摇了摇头，“没事。”眉间褶皱依然没有松开。

朋友担心她考试没考好，没敢多问，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来，喝酒，以后我们总算不用管学校的规章制度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明天就要去染个头发。”

“嗯。”程半梨点点头，闷头喝酒。

两月前过完生日，她继承了程母留下的所有财产和股权。

也是那个时候，偶然撞见程志和另一对母女待在一起。

被她撞见，程志也就没再隐瞒，承认他找了新人的事实。

可那个小女孩长得神似程志，年龄又让程半梨觉得不对劲。

联想起自从母亲去世后，程志的突然忙碌和经常性的不回家，程半梨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她的猜测直到今天才得到证实——程志婚内出轨，还有了私生子。

在她出门前，和程志大吵一架，这会儿自然心情不好。

从饭店出来，其他人还要去ktv通宵，程半梨实在没心情，提前退了。

班里几个玩得好的朋友送她回家。

家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别墅里漆黑空荡，像是中世纪的鬼屋。

朋友们离开后，程半梨觉得头疼口渴，捂着脑袋走到餐厅，拎起水壶一看，里面是空的。

懒得烧水，她随便捞起一件外套，换鞋出门，打算去别墅外面的便利店买水。

买完水，推开便利店玻璃门走出来，浑浑噩噩地站在寒风中。

拧了半天，都没能把瓶盖拧开。

程半梨自己还因为太过用力，愈发觉得不舒服。

晚上她没吃什么东西，一直在喝酒，现在胃里翻江倒海很不舒服。

她正颓丧地准备放弃，身后忽然伸来半截清瘦骨感的手臂，“我来吧。”

程半梨心里一跳，连忙回头，看到熟悉的清俊少年。

秦燃正巧也出来买东西，看到她背影眼熟，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

他从她手里抽出那瓶水，轻松拧开了水瓶。

他穿着黑色短袖，瘦长的骨骼清晰，随着用力，从手背蜿蜒向上的淡青色血管微微凸起，显现在冷白的肌肤上。

程半梨无意识地盯着他的胳膊，眼也不眨地看。

秦燃将打开的水瓶递了过来。

她顿了两秒，才迟钝地接过，小声道了句：“谢谢。”

看出她脸色苍白，秦燃低声道：“回去吧。”

“嗯。”

两个人沉默地往回走。

秦燃已经度过了变声期，嗓音不再嘶哑，重新恢复清润。

只是比起小时候，声音变得低沉醇厚了许多。

他的喉结比起去年也更明显，身量竹子似的快速蹿高，愈发显得人清瘦。

即将初三毕业的少年，已经初步能看出长大后的模样。

走到一半，程半梨忽然停下脚步，低头捂着胸口，神色难看，很不舒服的样子。

秦燃连忙走过去，“怎么了？”

程半梨难受地摆了摆手，“你别过来。”

秦燃眉心一跳，反倒向前走了两步，“你哪里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呕吐的动作给打断。

看着自己胸前的一片狼藉，秦燃僵在原地。

程半梨今天没喝那么醉，还是能清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

看到他身上的脏污，她瞬间瞪大眼睛，连忙道歉：“抱歉，我刚才突然很想吐，一下子没忍住。”

她慌乱地从口袋里找纸巾，却翻了半天都没翻到，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愧疚地咬着下唇看他。

秦燃很快平静下来，反倒温声安慰起她，“没事。”

程半梨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表情，见没在他脸上发现生气的征兆，才悄悄放下心。

只是，她隐约知道秦燃有不轻的洁癖，被这样弄脏都没生气，实在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的脾气也太好了些。

快送她回到家的时候，程半梨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主动提出：“我帮你洗衣服吧？”

秦燃微微怔住，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回去把衣服丢掉。”

“我记得初中部校服是不能多买的，离中考还有一段时间，没校服肯定不方便。”

见秦燃还要拒绝，她紧接着说：“我弄脏的，还是我来洗吧，不然我心里过不去。”

犹豫再三，秦燃还是点了头。

程半梨拉着他来到洗衣房，然后叫他脱衣服，“你先把衣服脱了给我，我给你拿一件新的。”

秦燃没想太多，双手交叉掀开衣服下摆，乖顺地脱了上衣。

庆幸程半梨今天没吃多少东西，所以吐得也不多，只有胸口的一小片，自然也没弄脏裤子。

从他手里接过衣服的时候，程半梨不小心瞥到他裸/露的上半身。

秦燃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出几分羞耻。

他耳尖泛红，不自在地略微抬起手臂，挡在身前。

只是这样却遮不住少年平坦结实的腹部，还有壁垒分明的腹肌。

程半梨注意力没放在他的身材上，一眼看过去只觉得他皮肤白得发光，倒也没多看。

将衣服丢进盆里泡上，她跑进程志的房间，拿了件还没穿过的新衣服过来。

秦燃背对着她，穿上了新的衬衫。

这次程半梨注意到他薄薄的蝴蝶骨，随着动作上下起伏，像是在扇动翅膀，随时都会离开似的。

程半梨忍不住说：“小燃，你太瘦了，以后多吃点。”

秦燃动作微顿，随后加快速度穿上衣服，“嗯。”

等程半梨转过身去洗衣服，他不自觉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

好像是有点瘦。

-

第二天，秦燃收到程半梨的消息，来拿自己已经干了的校服短袖。

程半梨正在收拾东西，把书架上的各种辅导书和真题卷都收起来，装进箱子里。

秦燃帮她一起整理。

“这好像是我高中阶段，用完的最后一支笔芯，感觉还挺有纪念意义的。”程半梨把那根笔芯放到桌上，没丢进垃圾桶。

秦燃跟着她的动作，瞥了一眼。

等把许多杂乱的卷子都塞进箱子，书架显而易见地整洁了不少。

还有一些书和卷子比较整齐，程半梨懒得整理，任由它们摆在上面。

最后她又注意到之前那根笔芯。

说是要留下作纪念，可又没什么地方放置它。

“要不还是丢了吧。”程半梨的手机正好响了，她把笔芯随意地丢在桌上，转身去看手机消息。

秦燃听到她笑着跟别人发语音。

他就站在书桌旁。

趁她不注意，秦燃动作很轻地，将那根笔芯握进手心，藏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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