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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吃饭(1/3)

顾国公坐在殿前长长的石阶上,黯然眺望着远方,悠悠叹了口气。

同他搭话的那位官员跟着悲从中来,恨不得回到刚才抽自己一巴掌,把话给咽回去。

他弄碎了顾国公的心,现在留也不愿,走又不是,内心满是伤怀。

官员本着一点微薄的共事情谊,小心靠近,问道:“你家五郎,是还记得当年的事,对你有所介怀吗?”

“哪能不记得?

我都忘不了啊。”顾国公眼底闪过恸色,“夫人想到此事,夜里都还不敢入睡。

五郎就更不必说了。

只是他少年老成,心里有什么,从不叫我们知道。”

同僚大为同情,提着衣摆在他旁边坐下,安慰道:“当初的事不能全然怪你,你也是身不由己。

五郎如此懂事,该是会谅解你的。”

顾国公摇头:“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我没做好父亲。

本是权力争斗里的龌龊龃龉,却叫他一孩子牵连其中。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懂事,还是已经对我凉了心。”

“你不必如此自责,要怪,该怪那福东来太过无耻!”官员唾骂道,“他真的是万死难赎其罪!”

福东来是一位术士。

先帝年轻时尚算英明,到了年老开始犯起糊涂。

因为恐惧死别,执迷追求长生之道。

大肆网罗天下术士,要他们去为自己寻找蓬莱仙境。

其中最为受宠的便是福东来。

他给福东来封侯拜相,赏赐万千金银。

甚至差点将他招为驸马。

所以,再聪明的人也有不清醒的时候,而当他们不清醒起来,比寻常人还要可怕得多。

纵是秦皇汉武那样的英豪人物也不得免俗。

先帝踏上求仙老路,便跟疯了一样,叫福东来耍得团团转。

一会儿要南巡,一会儿要封禅。

闲得没事就去祭祭天,身体不好就急着磕丹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像上边那两位大人物一样,搞一场“名留青史”的大屠杀。

当时国公与一干臣子看不过眼,便联名上奏,弹劾福东来挥霍无度、朋比为奸。

不想叫福东来给记恨上了。

那人做事极其阴损,知道自己动不了根基深厚的顾家,便同陛下说,顾府的小公子很有仙缘,适合做他的仙童。

带着他,说不定能早日寻得蓬莱仙岛。

又说自己给顾五公子算了一卦,顾风简的命格与国运冲煞,天生该成仙,不该入仕。

武则窃弄威权,文则霍乱朝纲。

气得国公差点当场举剑杀了他。

顾国公那时还不是国公,手上没这般权力,也拗不过族中长辈。

硬撑了几天,还是只能看着顾风简哭得凄惨,被人强行带走,在福东来身边做个小道童。

他起先去看五郎时,五郎总是哭着喊着要跟他回家,他心里万分难受。

顾夫人又被气病了,需要照顾,他几边脱不开身。

加上福东来会刻意当着他的面差使五郎做事,他去一次,五郎惨一次。

若是不去,五郎还能吃饱穿暖,过得舒服。

到后来他不敢再露面。

好在先帝没过几年就死了……不是,可恨那福东来祸害得先帝英年早逝!

顾风简才被接回家中。

只是就在那几年里,顾风简的记忆已经很清晰。

他天生早慧,身体不好,对家人变得极为生疏冷淡。

同僚拍了拍顾国公的背。

他知道,顾国公是这事里最难做的一个人。

陛下当时近乎疯魔,谁的话也不听。

顾风简要被送去做仙童,他若是不答应,会累及顾府其他人。

可是他答应了,顾夫人又受不了。

他夹在中间,连个叫苦的机会都没有。

国与家,忠与情的重量,全压在他一人身上。

而且顾风简还算好的。

他聪明,脑子清醒,福东来也没敢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

当时和他一起做道童的一位小公子,因为被骗得太深,现在已经出家了。

“我们五郎,哪里能打得过范二啊?

他又没学过武。

范尚书那儿子,虎得很,同我家四郎有一比。”顾国公忧愁道,“范二断然不会卖他面子,五郎不会被打伤了吧?”

同僚说:“你们五郎确实身体不大好。

但是我听别人说,范二公子伤了,你家五郎没伤。”

顾国公摇头不信:“不一定。

他就算是伤了,也会悄悄藏起来伤。”

同僚心道,这还能悄悄藏起来吗?

顾国公说:“我们五郎,很是忍辱负重的。

又懂事,又好说话,所以我才总是担心他。”

官员说:“你若真担心他,就让他跟着顾四郎学些拳脚。”

顾国公又是一声长叹:“唉,他刚回来时,也随口提过想学武,四郎就自告奋勇要去教他,结果没有轻重,让人在风口练习扎马步。

五郎刚学了一天,连烧了三天,差点就那样去了。

气得我打了他一顿,不准他再胡闹。”

官员惊道:“你打五郎了?”

顾国公瞪眼:“怎么可能!

自然是打的四郎啊!”

同僚:“……”怎么听着觉得顾四郎更可怜一些?

同僚琢磨片刻,还是说:“你不该罚四郎。”

“如今想想,我确实不该重罚四郎。”顾国公握着自己的手,悔道,“自那以后,五郎连四郎也不大亲近了。”

对待五郎,他们太过小心翼翼,反倒不像是寻常父母。

那次是五郎自己说要学武,最后却是四郎挨了顿打。

加上之前顾国公将他送去当道童,再搭配福东来给他批的那乱七八糟的命格,顾风简难免会多想。

他心思敏感,便自觉与众人疏远。

官员问:“那后来呢?

怎么又不学了?

你可以给他请个好一点的先生啊。”

顾国公也很苦恼:“我去问了他一次,他那时不大想和我说话了,只说不用。”

官员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怎么问的?”

“还应该怎么问?”顾国公说,“我就直白问,他也直白地说不要。”

官员仔细想象了那个画面。

顾四郎被痛揍一顿卧床修养,顾风简重病初愈,还只能被关在屋里,顾国公冷着一张脸站在他面前,生硬问道:“还要学武吗?”

顾五郎顺从地说:“不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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